宋光然已经对何三儿的无耻有了免疫,料到他不会把那页纸还回来,但他现在多半也会送公主回京了,只是自己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恐怕活不过明天了,必须把事情交代好。
他强制提了口气,强行精神了些,看着何三儿的模样,又瞧瞧自家公主。
这小子恐怕有几分本事吧,门口那两人死得十分凄惨,似乎是被烧死的,恐怕烧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了,都快融化了。
虽然平时会说,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但是当拿出一把灰的时候,你就会说,你拿把灰干什么,那只能说,你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兄弟,你都屎了。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应该是被何三儿这家伙杀的,他虽然年少,但长得人高马大,此时正在查看另外两个人的伤势,这小子配公主还差了点,但也是英武不凡呐。
想到自己受过皇上的恩惠,答应了一定要保护好公主,看来是完不成了,自家那口子也许死了吧,哎,自己进宫之后就就净身了,这几年才回来。
这也难怪王婶多年没有孩子,但她却从没找过别的男子,而且对宋光然也是相爱有加,也不知宋光然是怎么满足王婶的,嘿嘿。
而宋洛丹正是刚死皇帝的小女儿,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不仅把女儿交给了自己最忠心的人带到稍微安稳的地方,还留了大笔财富给女儿,并让宋光然买那些东西给女儿,他知道女儿从小就体虚多病,必须用珍贵的药材养着,才能活下去,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仅把自己的药材给了何三儿,而且靠喝何三儿的血为生。
皇帝名叫宋江山,这名字其实就有问题,“送江山”,你说这江山怎么保得住,他有好几个亲王,不过在他死后都背叛了,纷纷举杆而起,打着各自的旗号,还有宋江山的好几个儿子以及边境的蕃王,也都纷纷为了争夺王位兵变京都,这也是个群雄并起的时代,自己的王位也是争过来的,哪怕自己立了继承人也没有用,关键看他能不能守住自己的江山。
皇帝的死讯还没有传出,但各地争斗已经开始,不仅朝中暗流涌动,而且大宋四处都光明正大地发生兵事,其实就连皇帝的老部下,宋光然都不知道皇帝已死的消息,要不然,恐怕他要哭上个三天三夜,以表自己的忠心。
而宋光然万万没想到自己让公主去京都反而害了她,此时的京都才是最不安定的地方。
……
半夜的时候,屋外到处都是各种虫子的叫声,吵杂且闹腾,而屋内显得十分平静,但何三儿也经不住心里十分烦躁和心烦,据宋光然说,一般人中了神仙倒,要一天一夜才醒的过来,何三儿已经把地上的三人抬到了舒服干净的炕上了。
端坐在宋洛丹旁边的老头儿已经显得有些焦急和期望,他目光殷勤地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若不是还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恐怕都会以为他死不瞑目,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终于,宋洛丹的睫毛抖动了一下,老头儿也颤抖的更加厉害。
“公主,你终于醒了,我终于等到你了,若是再不醒,恐怕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吸有些急促,打断宋洛丹想要说的话。
“我不行了,现在把这个交给你”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锦袋和一封黄皮信封,他呼吸更加急促了,宋洛丹担忧地看着他。
“你想知道的……都在……信封……里和锦袋里”他强撑着说完了话,就安详地闭目了,头颅软软地垂了下去。
宋洛丹抱着宋光然的尸体嚎啕大哭,“阿爹啊……你怎么就死了呢……你让我怎么办呢……我好害怕啊……”刚刚才醒的公主就要面对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亲人去世,一下感觉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她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悲伤。
何三儿刚刚已经去过了马贼躺尸的地方,搜到了百多两银子,二三十两金子和两盒金叶。
这些在外面可是通货,不会像银票一般,有些地方已经不用了。
何三儿小心地收着,还搜到好几本武林秘籍和不少兵器,从其中一个人的内袋里还有一封密信。
他把这些尸体都处理掉,地上的血也埋了。
此时何三儿正坐在另一间房,拿出那几本秘籍,他是不识字的,从小爹娘就没教过,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识字吧。
他也是皱着眉头把能看懂的画看了一遍,也没得出什么东西。
他听到了凄惨的哭声,飞快跑进了旁边房间。
“喂,不要哭了,死都死了,放心,我会照顾你的。”何三儿拍着胸膛说道。
可惜公主理都不理他,继续埋头痛哭。
“你不看看你手里的信上写着什么吗?”何三儿眼巴巴地看着宋洛丹手里东西。
不过何三儿复杂地看着宋光然的尸体,温柔地抱起宋洛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怀里的宋洛丹好像找到了依靠,狠命地哭泣,要把所有的伤心难过都哭出来,洒在何三儿白色的衣衫上。
“你好些了吗?,洛丹,跟你说个事。”他扶起哭了半个时辰的宋洛丹,眼睛都哭肿了,红红地看着看着何三儿,好像在说,什么事。
何三儿脸上尴尬“我们准备去京都,过两日就出发,怎么样?”看着她委屈可怜的模样,像小猫蜷缩在自己怀里,幸好自己还小,虽然脸有些微红,但还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她。
“我不去,我不去,不去,不去……”宋洛丹撒娇地说着,眼中有些不舍,回头望着阿爹的尸体,一下摆脱了何三儿。
凝视着阿爹祥和的面容,他耷拉的脑袋矮了自己一头,她眼中闪过追忆。
从小到大自己的记忆除了在富贵皇宫,就是在四处奔波,那个坚定的男人一直保护着自己,从离开皇宫到这村里落户,一共有三年的时间都在找一个世外桃源,这里是她呆得最长的地方,每个飘扬山坡,每个偏僻的人户,还有何三儿的家,她实在舍不得离开这里,又回到最初离开的地方。
“我不会走的。”她决绝地说道。
何三儿望着那瘦弱的背影,听着坚定的声音,脸一下阴沉了点。
他用力一把将洛丹抱了过来,狠狠地咬上了她的鲜红的唇。
“你去吗?不去的话,我就……哼哼……”何三儿邪恶地说道。
“我……”她闪烁的眼光一下瞅到何三儿左臂上细小的孔洞,忍不住舔舔嘴唇上流出血迹。
那洁白的手臂好像有无穷的魔力,吸引着宋洛丹饥渴的目光。
终于,宋洛丹扑向那熟悉的牙印,轻轻地吸出两滴血,不多也不少。
“你还去吗?”何三儿邪恶地咧嘴道。
“你……”宋洛丹羞红的脸蛋和委屈的眼神都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偷偷地看了眼阿爹的尸体,脸像火烧云一样,又红又烫。
“我们把他埋了吧,入土为安。”何三儿哄道。
“嗯。”她轻轻地点头,眼神流露出不舍和坚强。
何三儿轻松地埋了宋光然的尸体,简单地立了块朴素的木碑。
她一笔一划地刻上了深刻的字,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阿爹,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她的泪水又开始徘徊在眼眶里。
何三儿轻轻地拍着洛丹的肩膀。
“走吧,我们还会回来的。”何三儿亮着深邃的眼光说道。
何三儿揽着洛丹的肩慢慢走着,还是十岁的孩子,已经有了成熟的背影。
回到房间,已是大半夜,仔细地打扫了一番陈秽的房间,才各自轻巧地钻入温馨的被窝,温柔地相视而笑,慢慢地闭上疲惫的双眼。
在父母房间里,他们突兀地睁开他们的眼睛,惊奇地发现自己躺着自家的床上,看着窗外似乎平常的场景,感觉昨天就是一场共同的梦。
起身穿过不大的厅堂,慈祥地望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孩子,眼神恍惚地想着昨天那个惊悚的梦,自己的孩子还在眼前,那么一切都好。
在洛丹的家里,风中摇摆的院门发出子嘎子噶的响声,空旷的房间独自享受着黑暗的寂寞。
“阿妈……”洛丹又一次凄惨地喊着坟前的母亲,旁边的村里人都动容地看着憔悴的怜人儿,新垒的坟墓在村里一天就多了好几座,偏僻的山村居然一下死了十几个倒霉的人,进来时杀了两家七口,出去时杀了三家八口,倒灌进来的山风正吹着哀伤的亡魂,随风而逝。
在总是萧索的村头,已是自那日屠杀的第三天,夏日的炎热把一颗村头的大树烤成秋日里的枯黄,身高一致的两队人相向地站着。
“爹,娘,你们保重身体,孩儿志在四方,不想蜗居在这里一辈子,我们走了。”何三儿沉重地说道。
“儿啊,你出去了,可千万要小心,不可意气用事,万事都要顾全大局……”母亲此时格外亲切的喋喋不休。
“叔叔,婶婶,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的,还会回来的,希望你们保重身体。”洛丹也动情地说道。
灼热的太阳一直顶在头上,儿子的身影却离自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