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家。
一群镇民或打着手电或举着火把,拿着这种刀枪器具将秦老门口堵得严实。
砰砰砰——敲击铁门声。
“老东西,滚出来——”
为首叫喊的是个叫刘寸的精壮中年男子,瞪着牛眼,两手持着一根六棱钢棍,正狠狠敲击着秦老家的铁栏门。
院子里,冉向山冉星尘包括秦老在内,对此都是始料未及。
镇民暴动!
见此,秦老先是一怔,而后立刻平复下心绪,用手将脸上泪痕擦拭,这才挪步向前,疑问道:“乡亲们,这是?”
“这是,这是什么啊!谁是你乡亲,你这个外来的老东西。”声音尖锐刺耳,这次开口的是镇里出了名的泼妇。
听到此刻,冉向山冉星尘同时皱下眉头,神色肃然。
而秦老则是内心一颤,他当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镇民心目中居然还是一个外来客。
对于暮冬镇,他的确是个外来的主,可坐在镇长这个位子也有十多年光景了,入职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无论是镇上工作还是处理镇民事务都不敢有丝毫怠慢,对待镇民格外有礼,每每都是笑脸相迎,他是真的将镇民当作自己人,也正应了他所叫的那句“乡亲们”。
而今,泼妇那一句“外来的老东西”,又何尝不刺痛他的心。
见秦老神情颓然,那泼妇便更得了劲儿,冷哼一声:“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这老东西除了每月拿粮饷养老还能干什么?那近森之主来镇子闹事,你倒是出过半点力?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这镇长你能当了当,当不了还是早点滚蛋,我们这里随便选个人都比你强……”
泼妇越说越烈,嘴巴越说越毒,而说道镇长职位时,底下很多人两眼都开始放光,反应最大的莫过于之前棒击秦老家门的刘寸,他对镇长这个位子可是觊觎了很久,除此之外,煽动镇民前来闹事的也是他。
“怎么?不说话了?我就一直纳闷了,上面为什么会派你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家伙来担任我们暮冬镇镇长,你凭什么啊?啊!”刘寸将铁棍狠狠蹲在地上,大声说道,“大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近森之主来了,他能干什么?”
“就是,屁用都没有,你瞧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害我们整天提心吊胆,还当什么镇长,下台。”
“开门,老东西,再不开门烧了你的房子。”
……
刘寸一起哄,底下人便附和着应声喊道。
砰砰砰——
“开门,开不开,老东西——”见众人声势起来了,刘寸也跟着继续叫嚣,大铁棒再次朝秦老家的门抡了起来。
一时间,他们嚣张至极,而秦老则静静的看着他们不再作声,眼里却是已经失望透了。
冉向山脾气躁,几步踏上前,挡在秦老和冉星尘身前,冷冷的盯着门前那几个叫嚣厉害的人,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些人究竟想怎么样。
片刻,见秦老依旧没有开门的意思,而且还躲在一个陌生人身后,为首的刘寸便以为秦老怕是被他们这阵势吓着了,越发得寸进尺道:“兄弟们,甭跟这老东西废话,他不开门,我们便烧了他的房子。”
“没错,烧了他的房子。”不明事理的泼妇也恨恨叫道。
说着,刘寸便从身边一人手里夺过火把,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嘴角阴阴咧笑。心想道,纵然大火烧了这老东西的家,上面追问下来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纵火的人这么多,法难责众,就是上面领导亲自追查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真要追问,也可以一口咬定是这老东西弃镇民生命于不顾,当着镇长却视镇民生命如草芥,将镇民推入虎口,激起民愤,这才使得大伙动了怒。
心思飞掠,刘寸话不多说,直接将夺来的火把扔向秦老家里。
伴随着刘寸出手和火把的飞进,院内一道粗犷而又怒意盎然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磅礴刚猛之气。
“放肆——”
发声的赫然是冉向山。
气息伴声而出。
刹那间,院子里的落叶枯草便如同受到狂风洗礼般被吹开压倒甚至连根拔起,不到碗口粗的树被强流刮弯了腰,隐隐有折断的趋势,劲风裹着大把树叶呼啸而去,挂在屋檐下的各种谷粮、靠在墙上的各种器具顿时乱成一团,散的散倒的倒,地上一层薄薄的驻土被那强劲的气流生生被铲开数丈。
飞转在空中的火把像是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火焰骤熄,而转瞬,那剩下干巴巴的木棒也立刻被弹开,飞得老远。
尘土大作,人群身形倾倒,火把尽数灭掉。
刚猛气流像是凭空而发,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时间来闹事的镇民哀嚎一片,倒不是真的摔疼了,而是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各式冷兵器,站的又近,倒也倒成一团,大部分人是被其他人手里的家伙砸痛的划破皮肉吃痛的,而还有一小部分则是被熄灭了的还带着烟尘的火把头烫得发痛的,泼妇便是其中一人,旁边一人手里熄灭了得火把头直接砸在了她的嘴上,烫得“滋滋”响,吃痛连连,急忙将手里短刀扔掉,嘟着嘴“呜呜”的一个劲叫,怕是一个月都别想好好说话了。
秦老也是身形不稳,不过好在冉星尘眼快手疾,立刻将秦老扶住,这才无恙。
看着倒成一片的镇民,秦老淡然开口:“都回去吧,我雇佣了猎兽队,明日便会来,这事过后,我也会辞了这镇长的位子,你们也能安心了。”
话语很短,但冉星尘却听得出秦老的话语里充斥着多少哀伤。
众叛亲离,这怕是世上最让人内心滴血的事了,而这种事却偏偏发生在秦老身上,饶是多少旁人看了都会有些不忍,更何况是将秦老视作亲人的冉向山和冉星尘。
拳头再次握紧,冉星尘表面平静,而内心已然悲愤不已。
冉星尘脾气好,性子温,但他却也有着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底线——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他所重视的亲友。
搀扶着秦老,冉星尘冷漠的盯着铁栏门外的一群镇民。
此刻那些镇民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狗日的,这是怎么回事?”
“滚开,别压着我。”
……
一群人被冉向山一个人吼倒,刘寸很不爽,说好的火烧镇长家,结果却弄得自己这边人仰马翻,他能开心的起来才怪了。
扯着嘴瞪着牛眼,刘寸第一个爬起来,见身后人还没有起来的意思,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便大吼大叫着:“蠢猪,起来,起来……一个个废物。”
他用脚朝旁边人一个个踢去。
片刻后,众人才在刘寸的谩骂中慢慢吞吞的重整了队形。
站前排的泼妇,侧着身子高耸着肩膀,眼神恶狠狠的瞪着院子里的三人,当然,如果只是看她的眼睛或许你会觉得她在发凶很生气。但如果再加上她眼睛以下的面部,比却会是另一种反应。
咦——好惨!
一副完全是给嘴巴拔过火罐的样子,不,比拔过火罐嘴巴充血的样子更惨,烫破皮的焦黑色嘴皮与从伤口里渗出的红血融成一体,那黑红的黏糊糊样实在恶心。
还没等刘寸发话,泼妇便一把夺过刘寸手里的六棱铁棒,两手持棍,狠狠的朝秦老家铁门,样子很笨拙,不怎么能挥得动,但她确实很生气。
“呜嗯——嗯——#%¥&……”
泼妇嘴巴疼,发音不准,支支吾吾的也叫骂不清,总之大概意思便是:给老娘滚出来,出来,我跟你拼了,你还我嘴巴,老东西你出来啊……
等等诸如此类话。
众人一阵唏嘘,就连刘寸似乎都傻眼了,他没想到受了伤的泼妇居然战斗力暴增,不过很快他便适应了泼妇的这种状态。
好事,这是好事,有这泼妇叫骂坐镇,今晚就不怕不把那秦老东西家捅出个窟窿。刘寸在心里默默算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