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镇上亮起万家灯火。仅有的那条繁华街道上,店家纷纷挂起油灯,忙碌了一天的村民悠闲地在街上逛着。嬉闹的小孩子,在街角蹦蹦跳跳地玩耍。人声虽不嘈杂,但高谈阔论的行人,吹起各式各样的牛逼,哪怕你不去看他,也能想象出他眉飞色舞的神采。什么北部冰原上的巨人,东洲天空划过巨龙的影子,沙漠中浮现闪耀的金山,都成了大家乐此不疲的谈资。
武鸣耳边传来这些可能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小镇的村民,讲着那些没有人听到过的地方,发生着没有人看到过的事情,昂首阔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心里在每人身上打个标签“愚民”。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别人他曾经一连几个晚上听着“愚民”给他讲故事,然而几次在波恩瑟和菲力小队面前被取笑之后,他终于认清即使在这个玄幻般的大陆,那些也都是大人们哄小孩子的传说。
灯火通明的街道,到了铁匠铺这里却是一片漆黑。武鸣腹诽下老铁匠的怠惰,今天一天怕是都没有开门营业。穿过前厅,武鸣发现后院的正房里亮着微弱的灯光。“波大叔在家?”武鸣带着疑问,敲了敲门,“大叔?你在家呢?”
屋内传来波恩瑟一阵阵呛烟式的咳嗽声,不时还伴有其他微弱的声音,武鸣一时没有注意分辨。“小武回来了?有事吗?”波恩瑟此时开门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房门。
武鸣:“明天我要进落日森林一趟,不能训练了。”
波恩瑟:“去落日森林干什么?”
武鸣从腰里一掏,拿出莱纳给的一小袋金子,在波恩瑟面前炫耀的晃了晃,哗啦啦的金币声清脆悦耳,然而波恩瑟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是莱纳·泰利斯坦大人请我护送他进落日森林的酬金。”
波恩瑟眉头皱紧,道:“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了,你自己武技还是半吊子,哪里有能力保护别人。”
武鸣轻松地道:“没事,北狼军也会一起去的,好像连格里尼奥大人也会亲自前往。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波恩瑟一听,眉头皱的更紧了,喃喃道:“格里尼奥亲自带队进落日森林,看来传言不假了。”波恩瑟来来回回踱着步,思考良久对武鸣道:“铺子里还有套轻甲,你应该合身,明天拿去穿吧。记得带着那把双手大剑,万一遇到危险总算有把武器。”
武鸣:“谢谢大叔,等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新上市的多普烟叶子。”跟波恩瑟打好招呼,武鸣径自回房休息练功去了。
波恩瑟回到房内,显得忧心忡忡,倒了碗静心茶,端在嘴边却并没有喝下。踱步良久,才踟蹰着回到桌前,放下茶杯,提笔写了个字条:“落日森林有情况,疑与魔族相关。若三日后没我消息,必是黑魔王。”落款“波”。波恩瑟从桌边的铁笼中取出一只黑色的信鸦,字条用软铁箍绑在腿上,送出窗外。
信鸦呼扇着翅膀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月亮正从远处的山头升起,看上去就好像它正朝着月亮飞去,画面美如诗中的剪影,然而与此同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波恩瑟的心中升腾,像一个邪恶的预言即将降临。
翌日,风和日丽的落日森林迎来一群不速之客。不时传来的虫鸣鸟叫声几乎让武鸣误以为自己还在铁匠铺的后院子里,而不是这个广袤而平静的原始森林。一路走来,北狼军并没有发现危险,甚至连一只像样的魔兽都没有遇到,或许森林里的动物们早就学会了恃强欺弱,以众凌寡的道理,攻击一只七十人的军队,哪怕在它们眼里也是愚蠢至极。
北狼军队伍中一个身手敏捷的士兵,突然蹿上了树,紧跟着大树一阵剧烈的晃动。周围人一时还不明所以,只见树上掉下来大片的落地榛,惹得众人一阵哄抢。落地榛是落日森林里面特产的坚果,不过一般都是剥皮加工成粉后煮熟食用,大家也是无聊徒手生吃来解个乏闷。
格里尼奥发现队形有些散乱,喝令各队长严肃军纪,一时“小兔崽子”“王八羔子”此起彼伏。只是在这样风景秀美,阳光明媚的大森林,无风无浪行军一整天,大家难免有点狩猎游玩的感觉。
莱纳一边拨弄着马头一边抱怨道:“骑马这种体力活真的不适合我,格里尼奥,你一个法师怎么就不同意我带马车出来。”
格里尼奥无视莱纳的抱怨,扫视下队伍,对着身边的菲力闷闷道:“还有多远能到?”
菲力:“顺着这条路,转过前面这座山,再有小半日路程就到了。”
格里尼奥:“那岂不是要到傍晚?”
菲力:“我们可以在前面扎营一晚,明日再探山洞。”
格里尼奥:“马上就到落日森林深处了,我不愿在这里扎营。先探山洞,完成任务后,晚上撤离到安全范围再扎营。通知下去,加速行军。”
莱纳:“要不是见惯了你严肃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这是被‘魔族’传说吓的。”
紧跟在莱纳身后的武鸣一听到传说,眼睛亮了,插嘴道:“魔族的传说是什么?”
格里尼奥显然很不喜欢混进北狼军队伍的陌生人,尤其冒然插嘴的陌生人,“号称博学的莱纳阁下不会和你的侍从一样,对‘魔族’的传说无知且无畏吧。”
武鸣对格里尼奥字眼中的刻薄和讽刺难以接受,一阵无名火起,反而莱纳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让武鸣看了心内不由得佩服。这或许也是武鸣一直不愿称呼所谓贵族阶级为大人的原因,莱纳却能成为第一个例外。闲聊时莱纳的一句话一直让武鸣印象深刻,“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即是身为泰利斯坦家人,然而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也是。”他能了解身为贵族的荣耀也能清醒的认识到贵族那些为人诟病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