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傍晚,突如其来的暴雨全力的冲洗着城市,之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不见了人影。没开灯的房间里,一点火星忽明忽暗,易木测靠着窗边,看着空旷起来的街道,闻着略带水腥味的空气,憋闷而狂躁的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
咬咬牙,将啤酒罐里面最后一滴酒液狠狠地吸进口里,易木看了手表,迅速走进房间开始化妆打扮。
带深棕色披肩假发的帽子、深蓝色美瞳、硅胶仿真面具、正反双面外套,打扮完毕的易木,在夜色之下俨然一副国外友人的模样。提上早就准备好的登山包,易木从套房走了出来,乘电梯到达大厅,用英语要求总台为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后,便坐在了沙发上等候。
……
戴玲是一名企业管理专业的硕士,家境优渥,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和培养,遗传自母亲的美貌与遗传自父亲的身材,都使其成为了别人眼里的“女神”。
因为想要写一份言之有物的论文,她通过家里的关系,在Y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实习大堂经理。
昨天深夜,酒店入住了一名国外友人。
他称自己是英国代表团的随行人员,前来参与省城召开的国际绘画艺术博览会。休会期间,一个人来Y市登山游玩。很不幸,钱包被偷了,银行卡、现金、护照等等全部遗失,正在联系英国领事馆解决……希望酒店能够为他提供住宿,稍后代表团会为其埋单。
查看了他脖子上挂的国际展览身份挂牌,詹姆士,一个连华国民众也异常熟悉的名字,想想如火如荼的国际展以及一直以来国外友人在华受到的各种优待,虽然尚有疑虑,但戴琳还是为其提供了酒店最好的套房。
第二天整个白天,詹姆士先生都没有出过房门,只是每到餐点都会通过电话点餐,女人的直觉让戴玲感觉到说不出的奇怪,但又毫无头绪,对任何男性都不屑一顾的戴琳不自觉的产生了好奇……
“詹姆士先生,外面下着暴雨,您出行携带雨伞了么?如果没有,需要酒店为您提供么?”戴琳用英语和尽量缓慢的语速为正在等待出租的易木服务。易木歪着脑袋看了戴琳一眼,就算是内心正充斥着熔岩沸腾的负面情绪也不禁被她魔鬼般的身材和略施粉黛的完美容颜所惊艳。不过这时候得易木显然需要将所有精力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瞄了一眼戴琳胸牌,易木边说边站起身,温言拒绝:“谢谢,戴琳小姐,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戴琳随同易木来到门口,为其打开刚到的出租车门,并为明显一米八五以上身高的易木挡住车门上沿“小心碰头,詹姆士先生!”。
不得不说,一名拥有顶级身材和外貌的女性为你服务,的确是让人心情愉快,即使易木即将做的事情,充满生与死的角逐,心里依然感受到一丝愉快。
“谢谢,戴琳小姐,愿您的生活幸福美满!”站在车门旁,易木和戴琳握手告别。
故事本该平淡的过渡到下一个环节,然而凡人永远猜不透命运的轨迹……
“轰隆隆!”惊雷炸响,对周围深深戒备着的易木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天空,正准备钻进出租车,却听见戴玲惊讶的声音“詹姆士先生,您的脸!”。
“詹姆士”先生抬头那一刻,戴琳接着大厅门口的灯光,看见了他脖子上有一道裂口,仔细一看,嘴巴周围,鼻孔周围,眼睛周围,都有明显的色差和有别于正常皮肤的地方。
戴琳在脑海中将“詹姆士”奇怪的地方串联在了一起:一直略低着的头,总被鸭舌帽和深棕色披肩发挡去一部分的脸,深入检出的行为,遗失钱包和身份证明的借口。这一切都是为了隐藏他的真实身份,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谁?他有什么目的?是犯罪分子么?
毕竟是在优渥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戴琳下意识的“咦”了一声,待反应过来想要闭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正在握手告别“詹姆士”先生楞了一下,戴琳便感觉右手一紧,耳边紧接着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冷静!戴琳小姐!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接下来请配合我的行动,以您的智慧应该知道我不是以您为行动目标,如果您合作,我可以保证您的生命安全,请不要尝试任何可能引起我误会的行为!”。戴琳可没耐心听他说完,正准备高声呼叫同事,就看见“詹姆士”先生左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露了一下,戴琳清楚看见是一支带消声器的手枪,她感到全身一紧,思维仿佛凝固了,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向要呼救的声音堵在喉咙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看着花容失色的戴琳,易木叹了一口气,松开她的右手,改为搂着她的腰,顺手去掉她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感受着她隐隐的抗拒,手上加力将她带进出租车后座,用怪异的中文腔调对司机说“到滨河花园B区2栋!”。
由于视线原因,司机并没有看见易木的手枪,在雷雨天更是听不清两人之间英语的交流,毫无怀疑的启动车辆……
闭上眼睛,手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鼻子闻着淡淡的幽香,易木仿佛又回到几个月前……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的妻子刚刚确定怀孕,易木沉浸在即将成为父亲的喜悦之中,正筹划着一家人休假出门旅游的事情。谁知妻子在一次出差后回到家中便神色异常,沉默不语。第二天便跳楼自杀了,一尸两命!
由于是自杀,警察简单的调查了解之后便结案了,可是易木知道不对,他和妻子感情很好,出差前,妻子更是因为怀孕而充满了幸福感,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私下找和妻子一起出差的同事了解情况,有一个和妻子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同事告诉他,可能和项目经理敖烨有关系。
然而事情调查就此陷入瓶颈,敖烨对易木一直避而不见,就算被易木堵在路上,也闭口不言。越发觉得事情有鬼的易木绑架了他,还没动用准备好逼问手段,敖烨开口了:“兄弟,别做傻事,你妻子的事我也知道的很少。那天,外资方代表指定我带她去谈判,到了谈判地,我便莫名其妙的睡着了,清醒的时候,已经坐在返程的车上,你的妻子就坐我旁边,合同也已经签好了。虽然感到怪异,但问了你妻子几句话,她理都没理我,我想既然合同已经签好了,也就没有在意,谁知道回来她就……她就走了。”
易木反复询问之下,就只知道外资方代表是东瀛人,名字叫三井泉,是三井财团在华的一个头目。既然敖烨提供了线索,又不是直接利害人,易木不愿意牵连无辜的人,心一软,便将他放了。
当天晚上,易木在网吧通宵查询关于三井集团的资料、信息,没有回家睡觉!结果半夜家里起火!
接到物业通知的易木只觉天塌地裂,狂奔到医院,面对着双双遇难的父母尸首,悔恨和绝望吞噬着他……
小区监控没有发现异常,双亲尸检结果也证明确实死于失火之后的窒息而亡,联系到妻子诡异的自杀,事情异于常理的地方太多,凶手手段高明,没有留下点尾巴,避免的了警方深度介入。
从小就思维缜密的易木明白,白天绑架敖烨,晚上家里便失火,一定和敖烨有关,是自己的妇人之仁,间接的害死了父母。
悲伤和自责充斥易木的内心,几日前还媳妇美满的家庭,如今妻儿父母死于非命!这一刻,从小接受的伦理道德、法律条款被易木放到一边,发誓要不择手段,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易木知道对手并非一个普通的上班族那么简单,敢于草菅人命,还能不受制裁,必然是惯于做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手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他一个普通人想要和他们斗,唯一的优势就是敌明我暗和不要命的决心。变卖了房产,在黑市高价买了一把手枪和子弹,白天到深山老林去练枪,到了下午下班时间就去跟踪调查敖烨。
自从被易木绑架过一次后,敖烨就特别小心,上班不到公司绝不下车,下班不到家也绝不下车,因为公司和家住的小区都有保安,易木倒也一时没办法。
敖烨住在本市滨河花园别墅区,安保系统完善,非别墅区住户不清楚里面情况,更难以潜入。易木就如耐心的猎人,不厌其烦的等待机会……
皇天不负有心人,易木终于找到了潜入别墅的办法:别墅区有一个老外住户,每个月只在别墅区住几天,趁着老外在河边公园晨练,易木慌称自己是他的邻居,好奇很少看见他,所以过来攀谈,了解到老外有一个零零漆的名字“詹姆士”,住在B区2栋,是境外投资集团驻华人员,每个月都要去全国各地考察,只有月底的几天有空回Y市。
易木深知,敖烨谋害自己妻儿父母既非图财也非寻仇,多半和他说的三井泉有关系。要查明真相,在收拾了敖烨之后必须能做到抽身而退,避免警察查到他身上,才能继续复仇。
为此,仔细观察詹姆士的口音、外貌之后,他用近月的时间,通过英语原声带矫正自己的口音发音,购买伪装所需的假发增高鞋垫,肩垫等物品,通过竞争观察自己是否能够假冒詹姆士潜入别墅区。
行动前更是耐心等待雷雨天和詹姆士正好不在的时间,以掩饰他化妆术的不足。然而凡是有利必有弊,也正是因为选择雷雨天,那一声突如其来的惊雷让酒店大堂经理窥出了他的破绽。
……
“嗞!”
出租车的刹车打断了易木的幽思,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滨河花园别墅区的门禁处。
易木摇下一截窗户,用带有怪异中文腔调对门卫道:“我是詹姆士,请放行。”隔着雨幕,车窗又没有全部打开,门卫晃眼一看,只看见易木金黄色的假发和硅胶假面上成年白人特有的苍白肤色。听着熟悉而怪异的腔调,门卫敬了一礼,简单的提示了一下出租司机的行车路线,按下了门禁升杆按钮。
B区2栋门口,易木付费后带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戴琳下车,站在独栋别墅门口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掏出晨练时候主人哪里偷偷印来钥匙模,里面豁然躺着一把仿制钥匙。
正准备进入别墅的时候,戴琳玲挣扎了一下,吸引了易木注意之后,用中文轻声道:“请放开我,我不会作过激行为,能否告诉我你的目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有别墅?如果你什么都不说,就算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和你进去!”
看着戴琳隐含恐惧故作镇静的面容,易木莫名想到“妻子生前是否也遭到别人的挟持?”心里一软,用英语温言到:“戴琳小姐,我很欣赏你的冷静和机智,不过请不要用中文试图探知我是否是中国人,对于和我相关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您越危险。难道歹徒会释放一个可能知道他的相关信息,并最终上庭指证他的人质?”顿了顿,抬手打断张口语言的戴琳,易木加重语气道:“我完全可以打晕你,但我不希望你逼我这样做!”手上加重力道将戴琳带进别墅。
反手关上大门,还没来得及开灯,易木在戴琳的惊呼声和挣扎中迅速对她进行了搜身,确定她身上没有通讯工具,和危险物品后便用钥匙反锁房门,打开房间的灯和中央空调,从登山包中拿出一把剪刀,将入户弱电线路截断。
易木暗自松了口气,看了眼双手紧紧护着胸口,不安的看着自己的戴琳,指了指客厅沙发示意戴琳坐下休息。
略微找了一下,冲冰箱中找出2瓶免冲咖啡,抵了一瓶给戴琳:“戴琳,达令,你名字的发音可真甜,请放心,我不会侵犯您,最迟明早日出之前您就可以获得自由!”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告诉过您了,请不要打探关于我的事情,那样我将无法保证您的安全。你回忆一下,应该可以发现,我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你,只是你不该发现我带了面具,为了避免你事后向警察提供线索,我只有暂时挟持你,但并不像伤害你。”
顿了一顿,易木又轻声一叹:“我曾经因为妇人之仁,害死了我的父母。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避免你向警方告发我,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帮我想一想,对我们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