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乘着祥云离开未免有些太显眼,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步行下山。
一路上我都在纠结着是否要在夔州逗留两日,自那日匆匆一别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此次去夔州以北的蛮荒之地寻找上古战死的鬼魂,倘若不顺利的话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和他说呢!
夔州城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我先找了个酒楼歇歇脚,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要了一壶雨前龙井和一盘点心。
我端起茶一饮而尽,目光扫视着人头攒动的街道,只是玩杂耍的依旧在玩杂耍、捏泥人的仍然在捏泥人,却丝毫看不到他的踪影。
“唉、、、”我深深的叹息,嘴里的桂花糕顿时也觉得索然无味了,夔州城这么大,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想找到一个人着实是件希望渺茫的事,况且他或许只是路过此地,现在早就离开了呢。
我轻轻的晃悠着手中的茶杯,望着杯子里的茶水发着呆,无意间听到了邻桌几个人的谈话:
“我听说夔州城前两日又失踪了两个人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照这样下去,人都接二连三的失踪,谁还敢出来逛街喝茶啊,怕最后夔州城会变成了一座空城了!”
“你这话严重了吧,我想当今国主不会坐视不管的,不是已经想办法调查、解决此事了么?!”
同桌的一人嘲讽般的大笑,“办法?!你是说放河灯托鬼魂投胎重生的小伎俩么?!鬼才信这个有用!”
托鬼魂投胎重生?感觉他们说的似乎和华夏九黎一战中战死的鬼魂有关,那放河灯又是怎么回事?!
我满腹的疑惑,便招来了酒楼的伙计问个究竟。
那伙计躬着腰、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走到我跟前低声说,“看样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吧”,说着一声叹息,“唉,你有所不知啊,这段时间大臻国不断有人离奇失踪,传闻说是上古时候的华夏九黎一战中战死的鬼魂在作怪,来报复大臻国,这几日夔州城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的,今晚大家都会在城东边的临川河边放河灯,好让那些孤魂野鬼托着河灯早日投胎重生呢!”
“哦哦,原来如此!”我谢过了伙计继续喝着茶,忽然心里一片明朗。
既然大家今晚都会去临川河,想必人一定很多,说不定可以在那里找到他,即使找不到他,也可以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见过他,好有一丝线索。
我顿时觉得轻松愉悦了许多,出了酒楼在街上瞎溜达着,一心盼望着黄昏的到来。
“测字卜卦、测字卜卦、、、”街道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几声吆喝。
我好奇的走过去,看到角落里一个皓首苍颜的老头坐在一个摊子后面,旁边竖着的一副招牌上赫赫的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测字卜卦”。
待我走到跟前才发现那老头竟然是个瞎子,“看不见测字也能测的准?!”
那老头捋了捋胡须慢悠悠的开口道,“这位姑娘所言差矣,正所谓肉眼盲而天眼开,姑娘不妨写一个字试试!”
我卷了卷袖子,半信半疑的提起笔,脑海里浮现出那日梦中他在亭中颔首抚琴的模样,于是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梦”字。
却见那老头笑意盈盈的说道,“姑娘所写的应该是一个‘梦’字吧”
我不禁震惊,眼睛看不见都知道我写的是什么!看来真如他所言,他或许有个那个什么‘天眼’吧。
我亟不可待的问道,“那你帮我算算我在哪里能遇到我要找的人?!”
那老头闻言仰着头掐着手指,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片刻后方开口道,“梦字,上面两个‘木’字,木无水不生,下面一个‘夕’字,就是傍晚的意思,看来姑娘与和这个人在日落后的水边相遇。”
“日落后的水边、、、”我嘴里重复着,不禁兴奋的叫道,“那就是晚上临川河边放河灯的时候咯!”
我喜滋滋的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我还想接你的纸笔用一用!”
奈何我虽然容貌倾城,却不是才貌兼备。我提着笔、拖着腮帮子、皱着眉头老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我脑海里努力的回想着他的样子,目如点漆、挺鼻薄唇,斜飞入鬓的眉毛,分明且深邃的轮廓、、、、、、
“嗯嗯,就是这个样子!”我看着纸上画的歪歪扭扭的人像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在人像旁边画了一锭银子,最后提笔写上了两个大大的字:“寻人”!
我又照着画好的人像临摹了许多张,太阳快落山了才匆匆忙忙的抱着一叠画像赶去临川河。
待我赶到时,临川河边已经聚满了许多人,河边有许多摊贩吆喝着售卖河灯,河岸挤满了人,他们手里都拿着点好的河灯,满脸虔诚的将河灯放到水里,然后跪在河边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时间,临川河水面上漂浮着数百上千只各式各样的河灯,流光溢彩,像是一朵朵开在水面的莲花,随着水波,摇曳远去,煞是好看。
可我却无什心思欣赏这美丽的一幕,我穿梭在人群中,不停的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他们,“麻烦看看有见过画上的这个人么?!”
这临川河委实的长,我沿着河岸一路挤过去,不禁有些气喘吁吁,然而却没有看到一个相似的身影。
我稍稍有些沮丧,心灰意冷的垂着头慢慢往前走,心底泛起一种酸酸的感觉,我生平第一次如此认真、用心的做一件事,却只是无用功!
忽然一阵清凉的夜风拂过,手里的几张画像一个没抓稳,便“哗啦哗啦”的被吹散在风里。
“啊!快回来!快回来!”我跳着脚伸着手试图想抓住飘扬在半空的画像,却在仰起脸的一刹那瞥到前方水榭里立着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是他!我一阵惊喜,慌忙捡起落在地上的画像向他跑过去,手里挥舞着画像大声的叫道,“喂!、、、”
只是后面的话还未待我喊出口,脚下却像灌了铅似乎有千金重一般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瀛寒”我看到一个一袭粉色衣裙的女子朝他走过去,为他披上了一件披风,柔声的关怀道,“夜风凉,小心着了凉!”
瀛寒!原来他叫瀛寒!
只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知了他的名字,却早已有人柔情似水依偎在他的胸怀,我手一松,手里的画像悠悠扬扬的在半空里旋转、飘落。
他转过身望着她,夜色朦胧,他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分明,可我却也猜想的到,他脸上一定盈满了暖融融的笑意、眼眸里一定有着无限的怜爱和柔情。
我感到眼眶有些酸涩,接着又是一阵酸涩、潮湿的感觉涌上喉咙,画像被风吹在半空里翻卷着哗啦哗啦的响,我转过身一个人落寞的离开了这热闹非凡的临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