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渝棠有事下了山,蝶影因心里记挂着英儿的病情所以不待晌午便早早的回了竹屋。
这几日气候稍稍稳定了些,可英儿的病情却并没有丝毫的好转,脸色一日不如一日。
有时候,蝶影心里也会疑惑,英儿重病在身,可渝棠却依旧坚持住在这深山里,也没有带着英儿去求医,可从渝棠的眼中分明可以看得出,他是关心英儿的。
待蝶影提着裙摆跨进英儿的屋子时,正见她颤颤巍巍的起了身,想去倒杯茶,然见她只是艰难的走了两步,双腿便一软,身子一歪,眼看着将要摔在了地上。
好在她及时的一把扶住了桌角,撑在桌子上借了些力,方才在桌子前坐了下来,不过只是走几步的工夫,英儿便累的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渗出,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慢慢的滑落下来。
蝶影见状赶忙疾步走过去,将英儿扶回到床边,又拿了个靠枕垫在她身后,好让她靠着更舒适些。
“你怎么回来了?”英儿无甚光芒的眸子稍稍的动了动,气息柔弱的问着蝶影。
蝶影已转身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回来递给了英儿道,“我心里放心不下你,就回来看看,快些喝点水吧。”
英儿眼里含着感激之色望了蝶影一眼,缓缓的开口道,“你是个好姑娘。”
“你才是个好姑娘才对,我身负重伤时你带着病还来照顾我,现在让我照顾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闻言,英儿的眸子中忽然闪现一抹愧疚之色,便慌忙底下眼眸,端起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
“对了,你得的究竟是什么病?怎么不去寻医看一看?”蝶影似乎并没有发觉方才英儿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异样之色。
“没有用。”英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早先渝棠还会带着我遍访名医,可是却没有一个大夫能医得了我的病,后来我不愿再看着他为我的病四处奔波劳苦,并央求他带我来这深山里静养,这里远离尘世,异常的清静,对我的病也有好处。”
这里除了山涧里传来哗啦呼啦的溪流声,便只有一些鸟啼虫鸣,确实很适合静养。
“可是、、、”蝶影仍想劝她不要放弃寻医,却见英儿望着她闭了闭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便只好将话给吞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生死有命,如今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在这里的每一日都能闻着花木的香气、听着山涧里欢快流淌的水声和清脆的鸟鸣,这一切我都已经让我觉得很满足了。”英儿顿了顿,望着蝶影继续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渝棠,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凡事不要太过于执着。”
蝶影并不了解英儿话中的含义,稍有些疑惑的问英儿,“执着不好么?”
“凡事都有对错,执着于错了的事情最终只好伤人伤已。”英儿望着蝶影,神情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说道,“蝶影,其实、、、其实、、、”
只是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英儿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娇弱的身体随着咳嗽剧烈的起伏着,突然闻见“噗”的一声,鲜红的鲜血冲破了英儿的牙关噗的一下喷溅到了地上。
蝶影有些无措的慌手慌脚的轻轻的抚着英儿的背,口中着急的唤道,“英儿,英儿,你怎么样了?”
然英儿已经歪着脑袋靠在蝶影肩上昏迷了过去。
蝶影轻轻的扶着英儿躺回了床上,神情凝重的默默的望着她,犹豫踌躇了片刻,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的俯下身去凑到了英儿的跟前。
一道流光溢彩的耀眼的光芒自蝶影口子流出,徐徐的赌进了英儿的口中,渐渐的,脸上苍白的脸上稍稍红润了起来。
蝶影望着英儿泛着浅浅红晕的脸颊不禁松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自言自语的轻声道,“复仇对我来说固然重要,可是我不能太自私了,我的命本就是你们救回来的。”
蝶影替英儿掖了掖被角,方才出了屋子,想去水榭里的炉子上为她倒些汤药来。
药罐的汤药咕噜咕噜的沸腾着冒着白色的雾气。
蝶影掀开了盖子,小心翼翼的端起了药罐,却在瞥见药罐中的药材时,心猛然的一紧,手上一松,便闻“啪”的一声,药罐摔在了地上,褐色的汤药洒了一地。
那汤药里一根根清晰分明的足须竟然是她的同族——凤尾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蝶影低垂着眼帘,神情有些木然和痛苦的死死的盯着地上洒了一地的汤药,忽然又自嘲般的冷冷的笑了笑,“呵呵,什么救命恩人,什么不离不弃,骗子!骗子!都是一场骗局!”
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一个人影映入了蝶影的眼帘,蝶影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到渝棠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水榭里。
“蝶影,你听我说,其实、、、”渝棠神情痛楚的想要和蝶影解释,却被蝶影一声愤怒的喝斥声打断,“够了!还想要继续骗我么?!呵呵呵呵,我真傻,竟会忘了去想那日你为何会出现在云荒岛,亏我还一直视你为恩人,视她如姐妹!”
“云荒岛受外族入侵一事与我无关,你要相信我。”渝棠一脸隐忍,目光深沉如坠般的望着蝶影。
“你不要再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我!”蝶影瞥了一眼洒在地上的凤尾蝶的尸体冷冷的道,“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么?!”
蝶影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一道彩色的耀眼的光束如一柄利剑一般握在了她的手中,蝶影一步一步的逼近渝棠,愤怒的瞪着双眸沉声问道,“是你害了我全族,可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看着我痛苦才能让你享受到嗜血的快感是么!”
“蝶影,我、、、”渝棠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股温热、潮湿的液体便涌了上来,哽住了喉咙,渝棠垂下眸子看着蝶影手中的那道光束正直直的插进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只要她再稍一用力刺进去,渝棠立即便会毙命。
只是她握着光束的手稍稍的有些颤抖,渝棠胸前白色的衣衫已被鲜血染成鲜红的一片,如同在白色的锦缎上盛开了一朵火红、耀眼的罂粟花。
渝棠有些惊愕的表情慢慢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轻松和释然,嘴角稍稍的扬了扬,浅浅的一笑,缓缓的开口道,“如果我死了可以让你快乐一些,我死而无憾,只是,蝶影,我对你,是真心的。”
“不!不!我不想听,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不想听!”蝶影松开手捂住双耳拼命的摇着头,眸子里晶莹闪烁着的泪珠夺眶而出。
渝棠缓缓的伸出手牵过蝶影的手想让她重新握住插在他胸前的光束,“希望我死了能让你得到解脱。”
“不要!”蝶影悲痛欲绝的甩开渝棠的手,咆哮道,“我恨你!我恨你!”
一对流光溢彩的蝶翼自蝶影身后出现,巨大的蝶翼呼啦啦的扇了扇,蝶影便已飞到了半空,一滴清泪自半空中飞落滴在了渝棠的脸上。
“渝棠,就当我从未认识过你!”蝶影的身形渐渐的消失在半空,只留下一声声绝然的声音在深山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