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丽妮,你在这带着劳莉雅跟这位少爷好好聊聊吧,我先进去看基里和玛菲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诶?”他妻子见自己丈夫看向自己,本身就心有疑惑,此时又听到他冷不丁地这样吩咐道,一时不由得讶异出声,“可是……”
她刚想说“这不是你想来见见这位少爷吗”,结果就看到她的丈夫说完话以后径直离开了,朝着一边农夫基里一家人的房屋走去,只留下她和女儿劳莉雅在现场,和艾泰与艾伦在一起。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微微张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女儿呢,此时看到自己的父亲突然地莫名其妙走开了,也不知道说啥。倒是艾泰这时说话了,打破了现场的尴尬:“那个,劳莉雅,你怎么随你的父母过来了?”
“啊?”正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啥的劳莉雅被艾泰这么一点名,第一时间楞了一下,然后才支支吾吾地迟疑着,“那个,呃……”
艾泰被劳莉雅这副模样给逗笑了,“你怎么了?我就问你你怎么随你的父母过来了,难道这还答不上吗?”
“没有啊,”劳莉雅被艾泰这么一刺激,终于完全回过了神来,回答了他的问题,“当然答得上咯!我随我父母过来不是很正常嘛?”
“哦?这话怎么说?这里可是乡镇呐,你就不怕脏了你衣服吗?”艾泰似乎是来了兴趣,半逗半认真地追问她,“我记得,一般富人家的女儿都不会来到这种地方的吧?”
“唔…”劳莉雅想了想,然后回答了他:“难道不对吗?随父母出游什么的,况且这里虽然是村镇,可我也没有说从未来过啊。又不是所有的富人家的子女都这样的,你看,我就觉着你家还应该比我家里有钱吧,结果你还不是现在在这里啊。”
“更何况,我家里又不是特别怎么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之家而已。不然,我也不会就这么走着跟我父母来了,既然你知道一般富人家的女儿不会到这种地方来;那么,你有见过到这种地方来,还是没有乘坐马车的吗?”
“劳莉雅!”莫名的,劳莉雅在回答艾泰问题时候一反之前的羞涩,反而言语犀利,丝毫不似淑女,这让她的母亲莫丽妮有些紧张,生害怕艾泰因此怪罪下来。却没曾想,艾泰根本没有有任何怒意,反而感觉更加有趣了。
“没事的,这位女士。”艾泰出声阻止了劳莉雅的母亲喝止劳莉雅的举动,“我并不在意她的语气,相反,我还觉得蛮可爱的,蛮真实。这可真的跟其他我认识的那些漂亮小姐们不一样。”
他甚至还强行牵扯到之前的那次偶遇,相当于给上一次的举动圆了谎:“或者说,我觉得,上一次相遇,是否就是因为这位可爱的劳莉雅小姐,她内在的那有趣、不拘一格而独特的灵魂,冥冥中在吸引着我呢?”
劳莉雅的母亲莫丽妮听到这段话以后先是有些吃惊,随即便暗自有些开心地微笑着看向艾泰;至于站在艾泰一旁的艾伦,虽然知道自家这个殿下心思别致,性格活泼思维跳脱,此时听完这些话,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只是基于良好的素养,没有表现出来。
而劳莉雅,刚才也只是下意识的顺着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平日里真实的、不说大大咧咧,至少也是比较随意的性格,一股脑地说出了那些话。她一说完,自己就先感觉到不对了,在有些难为情、有些不知该如何再把眼前这个少年对他原本“很好”的印象掰回来的时候,又听到艾泰那样说话,一时之间又带上了一点羞涩之意,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只得低着头,捏着自己外衣下摆的衣角,避开艾泰的视线。
艾伦在一边皱着眉头,或许是因为他左思右想,总觉着这样聊下去,话题会逐渐到无法掌控的或者说不好收场的地步,他最终还是开口打破了这片尴尬的平静。
“那个,少爷…”他朝着艾泰轻声叫道,虽然是轻声,但也在他控制下达到了刚好能被在场几人听到而不觉得太大声、扰人的程度。
艾泰转头看向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出于某种默契,在看到艾泰这个挑眉动作的时候,艾伦突然有些理解了艾泰刚才那番话的目的和意义。在放下心来的同时,他回答道:“那个,少爷。刚才我是想提醒您,我们在这还有事要办。”
“嗯…”艾泰沉吟了一会儿,“喔,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怎么,他们来了吗?”
艾伦回答:“大概快到了。”
艾泰和艾伦俩人这像是打哑谜一样的对话,说的当然不会是那个到目前为主还十分神秘的第十一军团“伊奇亚拉”,而是指之前被艾泰在遇到农夫一家之后,分道之时派一位黑衣侍从入城寻找、对各类异事颇有研究且带一点施法能力的术士和博学者们。
之前在农夫一家和随他们而来的商人科里奇一家到达这里的同时,那个被派去负责寻找术士与博学者的黑衣侍从也紧跟着到了。不过稍微落后于商人一家的他并未唐突地到艾泰面前做汇报,而是就那么站在一行人身后的位置,趁着艾泰和商人等说话的时间,给在一旁静立着的艾伦通过手势通知了他。
可虽然他们俩知道,但剩下的母女二人并不知情啊。
女儿劳莉雅此时还在羞涩和难为情的状态中,显然不能指望凭她和艾泰之间的好感让她去问,商人科里奇的太太莫丽妮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去问艾泰:“那个,艾泰少爷,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只是关于之前,科里奇先生所称呼的基里先生家里所发生的奇怪事情,我们少爷很感兴趣,就派人去找对这方面有研究的人来,想要更好地帮助农夫基里先生一家,最好能找到这一切奇怪事情发生的原因。”艾泰没有说话,而是艾伦代为回答道。
“喔,那艾泰少爷,他们快来了吗?”这时候刚才还迷迷糊糊、羞涩纠结着的劳莉雅回过了神来,不过可能是由于还没完全清醒,没有去问回答她母亲问题的艾伦,而是下意识地直接向她面前的艾泰提问。
就在她突然间反应过来这个举动的不妥之处,而一旁的母亲也下意识地为此担心时,艾泰却并没有生气,而只是淡淡的微笑着回了一句:“还没有哦,不过快了。”
艾泰说的并不假,因为听力敏锐的他已经隐隐听到了马蹄踏在道路上发出的声音,而此时会走这条通往城外的路、马蹄声还如此急促的人,想来应该就是他那位侍从所招来的相关学者或者说术士了。
劳莉雅见眼前的少年并没有责怪自己哪怕只是愠怒,不由得有些莫名开心,一旁的母亲莫丽妮也暗自松了口气——不是她过于紧张,只是在当下这个社会环境里,贵族和商贾,虽然看似地位都在平民之上,然而出身和势力的不同,在社会变迁和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发酵,注定了这俩种人其实并不是在同一阶级。
而莫丽妮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只是商人科里奇的妻子,然而出于自己身为女人敏锐的观察力和细腻的心思,她发现那些侍从令行禁止、服从性极高,并不像普通的雇佣兵或者家丁之类,再凭借艾伦之前说话间的语气和态度,她始终下意识觉着艾泰不会是一般的商贾人家,而是更偏向于拥有一定权力例如与军队有关系的贵族世家。
更何况,哪怕是同一种人,也会因为各自的权势、财富实力,而造成巨大的上下位隔阂和压制。例如商贾,哪怕处于同一商会,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可能谁也不服谁;再例如贵族,哪怕在血缘上来讲,属于同一氏族的血亲,可很大概率,生活处境上的不同,也会导致只是平日里说起来还承认这层亲缘关系,实际上哪怕是亲兄弟,也可能会不管不顾,正所谓“表面兄弟”之类。
因而莫丽妮其实一直都比较惧怕艾泰的突然发火,由于自家丈夫其实实力并不是太雄厚的关系,在她心里,过去的经历所造成的,上位者喜怒无常的一贯印象一直是根深蒂固的,哪怕眼前这个“上位者”是还处于青少年的艾泰。
不过既然艾泰并没有发火,那么她也自然感觉到压力的减小;而同时,也不自觉地,猜起了艾泰是否真的对她的女儿劳莉雅有那么一种意思,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切呢?这个可怜的、身为所谓德库塔家族的商贾科里奇大人的妻子的女人,哪怕本身并不是一个唯利益至上的人,可在常年随丈夫生活的时间里,早已养成了下意识猜测、揣摩其中关系和利益的习惯。
不过在此同时,果不其然地,在一阵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听得出其节奏急促的马蹄声里,莫丽妮和劳莉雅闻声转过身去,看向道路远方——此时,一小队人马正想着艾泰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离艾伦、艾泰及莫丽妮与其女儿劳莉雅等一众人,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