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望无际的荒原,天光高远,地上覆着一层寒霜。四周空旷,被以往的车马碾压出来的道路上行人少得可怜,或者说,此时只有一队人而已。
这队人大多数都穿着一袭黑衣,只有两人不同于他们的同伴,相对显得有些突兀,让人不由得将注意力放在他们俩身上。
其中一人个子稍高,亚麻色的头发搭在两边,胡子也是亚麻色的;与那些黑衣的人一样,穿着厚厚的棉衣,只是棉衣外套了一层灰色的、薄薄的棉布衣服,而不是黑色。另一位,个子则显得要稍矮一些,面容稚嫩,不过十分精致,一头深金色及肩短发、蓝眼睛、高鼻梁、薄薄的唇,一副俊美少年模样。
显而易见,这一行人,就是之前从吉库尔克城离开的艾伦,和他的“少爷”一行人。
此时的艾伦骑着一匹像是寻常马匹的生物走在队列的前面,旁边就是那位“少爷”,或者说,“艾泰殿下”。
“艾伦,我们这样下去大概多久能到维祭镇?”少年问。
艾伦摸了摸身下坐骑的黑色鬃毛,和鬃毛间露出的白色骨质突起,侧头看向少年:“艾泰殿下,我们如今在吉库尔克城到维祭镇之间路程的中段了。现在是晨时九,也就是上午的九时;我们从吉库尔克城附近出发是在晨时八,那大概晨时十,上午十时,能到维祭镇。”
“嗯。”少年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又问道:“那‘伊奇亚拉’什么时候能到?”
“‘伊奇亚拉’由于人数众多,所以要稍微慢一些,大概上午十一时吧,殿下。”艾伦回答道。
“嗯。”被唤作“艾泰殿下”的少年嗯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那,父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有的,殿下。”艾伦应和,“陛下今早传讯,让我转达给殿下您,他说他虽然知道殿下您十分聪慧,也对外界十分好奇,但这次外出,还是一切以小心稳妥为主。”
“行吧,我知道了。”艾泰脸色垮了下来,显然是听到自己父王传讯内容后有些不开心,“亏我还说能好好玩玩看看呢。”
艾伦见艾泰面色失落,急忙转移话题:“殿下昨日不是去看了吉库尔克城最出名的那种战斗鸡吗?感觉怎么样?”
“嗯,感觉还行,还是蛮有趣的。”艾泰毕竟少年心性,一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转眼就忘了刚才还抱怨着;不过说着说着,面色又有点失落:“就是很可惜不能带一只走,哎。”
“不必担心,艾泰殿下。”艾伦安慰道,“据我所知,待到明年祭典时,吉库尔克城里所有的战斗鸡都会被带到祭典现场以供表演用。所以殿下您明年祭典时,就可以大饱眼福了,到时候您再说其他的比如自己养一只,也就好说得多了。”
“嘁,现在才十月份诶……要到祭典时候,那得多久啊……我估计都会忘了的吧!”艾泰不以为意,烦躁的拍了拍身下的坐骑,抱怨道。
那坐骑无故被拍打,不满的嘶鸣了一声,头开始晃来晃去。艾泰见此立马伸出了双手,抓住了它头顶的一对长长的向前微微曲着的角,在它不安分的晃动中强行把它固定着,好不让它再晃头晃脑,以免出什么差错颠簸、伤到自己。
“停下!”艾泰抓着它长长的双角,厉声训斥道。
说来也奇怪,在被艾泰抓住双角尝试扳正头部外加厉声训斥后,艾泰身下这匹头生微曲双角、脖颈与四肢修长、全身被厚重毛发覆盖着、粗看却又像寻常山羊一样的生物像是听懂了,或者说明白了艾泰的意思。在“咩咩”地叫了两声以后,便没有再晃头乱动,回到了之前温顺的状态,继续慢慢悠悠地走着。
“殿下!”在一旁的艾伦和其他几个黑衣男子刚一听艾泰喊“停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急忙出声呼喊着,同时从艾泰身后数米至数十米的各自位置驱骑上前。
在几个黑衣男子下意识驱使身下坐骑凑上前来、将艾泰包围在几人中的空间内之后,艾伦看到艾泰双手抓着他坐骑的双角,才明白是自己等人过于慌张了。见艾泰闻声疑惑的转过头来,迎面撞上其目光的艾伦不由得尴尬的挠了挠头:“抱歉,殿下,我等以为殿下您出什么事儿了呢。”
“嘁,我能有啥事儿,只是这货不听话了而已。”艾泰不屑地说道,没有在意。在他看来,艾伦等人的反应完全是大惊小怪——这附近又没有其他人,还能出啥事?他那么一叫,又能是什么事?
“是呢。”艾伦只好尴尬的陪笑,眼角余光看向艾泰,见他并没有生气,才又放心地继续说:“不过殿下您现在骑乘着的修羚处于幼年,才与您接触没多久不说,本就有些怕生,所以有些不听话。我相信等殿下与它熟一点了就会好很多,不会再像现在这般还有些脾性。”
“嗯,我知道。”艾泰颔首,右手放开了身下修羚的角,摸了摸它柔顺的皮毛,“脾性不脾性的,我到觉着无所谓,有脾性还有趣些,才和我有互动嘛。不过这修羚还真挺聪明的,你说呢?”
“是的殿下,据说在它的故乡,塔布拉坎尔,修羚被民众视作精灵,因为它很聪明,像是能听懂人话,又比较善良,经常帮助人们。因此还传出了些什么修羚化人帮助人们收拾房屋、劈柴挑水的故事呢,甚至还有传闻说,曾有修羚化为人形后,与人相爱,最后生下有修羚特征的孩子呢!”
“喔?是吗?感觉很有意思呢。不过我记得,半兽人什么的,好像是南方诸国那边才有吧,难道说其他地方也有,只是不一样吗?”听到关于修羚的故事,尤其是诞生了修羚的塔布拉坎尔,小王子艾泰明显来了兴趣,还加了点自己听闻的消息。
艾伦没有搭话,显然学识并不渊博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回答。
见艾伦没有回应自己,艾泰自己想了一下,无果后悻悻地放弃了思考。随即又问道:“哦对了,艾伦。这次亚提拉斯祭典刚好遇上我父王满六十岁诶,那个塔布拉坎尔地区的人会来吗?如果来的话,会带来其他像修羚一样神奇的东西吗?”。
“嗯……这个嘛……”艾伦想了想,不确定答道:“应该会来吧。毕竟我们亚提拉斯国与塔布拉坎尔一直交好,殿下您现在骑着的这只修羚就是他们送的呢。至于其他像修羚一样神奇的东西,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学识有限。”
“哎……应该?我知道修羚是他们送的呀。”艾泰有些无语地叹息道,显然对艾伦的回答十分不满意。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艾泰抿了抿唇,把还抓着修羚角的左手也放开,右手轻轻推了下修羚的脖颈。修羚立即顺从地慢慢低下长颈,艾泰整个人就干脆趴在了修羚的背脊上,头侧放在它的脖颈上,双手抓挠着修羚脖颈下垂着的白色长鬃,挠得他身下的修羚“咩咩”直叫。
“殿…少爷!前面似乎有人诶?”
就在这艾泰趴在修羚身上悠闲养神的当,没一会儿,骑着原盖马走在他左后方的侍从艾伦突然发现前方有人,出声提醒道。
“哦?”听到自己侍从叫自己,而且还临时改了口,艾泰知道,来人应该比较近了,不然艾伦也不至于匆匆改口防止暴露信息,“男的女的?多大?”
“少爷,不止一个,五六个呢,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带着自己的几个孩子。”艾伦答道。
“喔,我看看。”说着,从趴着重新变为坐着,艾泰顺着艾伦的视线看向前方,看到了艾伦话里指的那几个人。
距艾泰一行人大概几百米远的样子,也不知是为什么才让艾伦之前没发现他们。初步从服饰来看,应该都是一般的民众,因为他们的衣服颜色大多都是棕色和灰色,只有看起来像小孩的几人身上穿着较鲜艳的衣服。一行人此时并没有在行走,而是待在原地,粗看像是夫妻的俩人隐约看出来像是在争吵,不知道内容。一旁几个稍矮一些的孩子正拉扯着他们,似乎是想要将他们俩分开,不再吵架。
见到有新鲜事发生,艾泰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双手抓着修羚的一对长角,夹紧双腿、双手往后一拉,修羚聪明地会意,如箭一般蹿出,向前奔驰着。
“哎!少爷!”艾伦还没反应过来,正想劝说艾泰不要冲动、应稳妥保险为主,就看见艾泰座下的修羚如离弦之箭,一下子就蹿了出去。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以后,艾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猛地一拍身下原盖马因其得名的骨质突起,双腿一夹,驱使着它跟上前面的艾泰骑着的修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