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闻到那样的血腥味,就会有不好的预感,这或许是后遗症,当年落云帆意外身亡,那是第一次闻到了血腥味,凡人的血腥味。
虽然后来便没有再闻到过,此时闻到,那种不祥的感觉又钻了出来。
一个歪斜在草丛里的残碑。
依稀能辨识出银叶两个字,而不远处的村落,应该就是银叶村,看着一片静寂的村落,不时传来几声鸦鸣。
寂灭的气息,充斥着空气,离的越近,莫逸风心口的沉闷感,越来越重,整个空气里都是血腥的恶臭味。
村口是一座青色的石桥,过了青石桥便能看到人家,青石桥边是一片茂密绵延的竹林,只是那竹子的颜色有些奇怪,竟是银白色的,莫非所谓的银叶,便是这与众不同的竹叶儿。
莫逸风刚要踏上青石桥的脚步,一声轻微的声响,便又缩了回来,那是活人的气息,孱弱无比的一丝呻吟。
莫逸风扭头看向,竹林边的一个大坑,气息里透着血腥夹杂粪便的味道,那是用以囤积粪水的粪池。
而粪池里,殷红一片,血水的上面露着一个八九岁孩子的头颅,莫逸风手中灵力运起,隔空一抓,那孩子便随着他强大的吸力,飞出了粪池。
只是当看见那孩子的全身时,莫逸风不由一阵心惊胆颤,同时也是怒火中烧。
那孩子的心口,不知道被什么贯穿直透后背,一个偌大的窟窿眼,足以伸进去一只手,浑身的血液,也将要流干。
只是鼻息间竟然还有一丝气息,莫逸风在稍微查看,好在心脏还在,急急运起五行灵气,护住那孩子心脉,将他的五脏归位,继而在自己指尖轻轻一划。
将自己的金血滴入孩子的口中,五行灵气的五彩玄光,将那孩子团团围住,不久,孩子像是有了一丝反应。
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强烈,而他身体的骨骼在莫逸风的灵气作用下,丝丝复位,咯咯声响......
莫逸风收起法诀,看着孩子已经开始恢复血色,再看那正在渐渐愈合的伤口。
莫逸风不禁又是一阵自嘲,医者能医不自医,溪伯啊溪伯,你不愧号称神医,我莫逸风的血可以救任何人,却唯独无法救我自己,你就是把你衣钵都传给我,又有什么用呢?
莫不是嫌我死的还不够快么?哈哈哈.
“都说你是无情冷漠之人,溪伯不信,你心底善良,即使没有那颗心,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每当莫逸风说这话,溪伯总是笑笑的说着,莫逸风总是不屑的回答:“你的医术我不学,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为何还要去救别人!”
“因为你不会杀人,所以你只能选择救人!至于能救多少,救什么人,那就得看你了!”溪伯依然一脸的慈祥,很固执。
的确他从未想过救人,也从未想过要学什么救人的医术,可是后来他还是学了。
只是学的还不多,他就去硬闯了古药人的离魂洞天,在离魂境他才知道落之影不但尚在人世,而且人就在玄天峨眉宗。
而他最终肯学医术是因为,溪伯的一问,如果你会医术,你义父还会死吗?
虽然他很小就知道,他的血能救人,有自愈的功能,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救活落云帆。
因为他不会医术,他虽然治愈了落云凡所有的外伤,却忽略了最致命的内伤。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以他的能力,只有一息尚存,他就能救活任何人......
那孩子渐渐恢复了呼吸,生命也就无虞,只是内伤的恢复,却还要些时间,将那孩子缚在背上,过了青石桥。
炎热的烈日,不过半日,空气里已经飘起了恶臭的味道,走近村子的打谷场......
更加触目惊心的一幕,惨剧人寰的屠戮,这打谷场就是屠宰的修罗场......莫逸风紧绷的手臂,缓缓将那孩子放下,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里,翻找着活人的气息。
“还有人活着吗??”莫逸风先前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已经猜测到了,这里出事了,只是想不到......
全村一共二百多具尸体,无一活口,而所有的致命伤,均是一剑封喉,只是满地的血迹,他们是被拖杀死后,拖到这里来的。
他浑身的肌肉一阵膨胀,青筋暴涨.....莫逸风从未想过他会愤怒。
愤怒!
这样的情绪,对于别人而言,并无奇异之处,只是对他却不同,普通人喜怒哀乐,乃是常性。
而他却从小却只有微笑和冷漠,愤怒此刻就像一头埋藏在他身体里的一头猛兽......
从小义父就教导他,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什么境况。他都要保持冷静,不能愤怒,当然他从来不知道愤怒为何物,而落云凡也见他单纯乖巧,也没有解释。
而他也从来不愤怒,更不知道愤怒是什么感觉。
而那感觉就是,一头烈焰熊熊的猛兽自他的身体,张着嗜血的巨口,挥舞着利爪,横冲直撞,像要将他撕开......
他的双拳捏的咯咯直响,眸子里透着火焰的颜色,浑身膨胀的力量,像要毁灭一切,嗜血的眸子使他的眼睛变的异常恐怖,就像是什么深渊巨兽的眸子.....
凝视着深渊,他竭力控制......
终于,心口的一阵剧痛,他怒吼一声,连连挥出几拳,一阵山摇地动,“嘭!嘭!嘭!....”一串巨响。
拳之所向,虚空碎裂,万物灰飞......偌大的屋脊化为灰烬,树木草垛化为飞屑,山石化为烟尘。
方圆几十丈,烟尘滚滚,夷为平地......“是谁!出来!”尽管心口的剧痛,怒吼的猛兽,已经使他失去了理智,只有狂怒。
眸子透着嗜血的恐怖。
他第一次感觉到毁灭的快感,只是愤怒的贪婪,光这些还不足以平息他胸中的烈焰猛兽.....他要杀人,他要喝血.....
“哥哥!”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那孩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像是发了疯的莫逸风,浑身哆嗦着,颤抖着呼唤他为哥哥。
纯净的眸子里透着天真和善良的温暖。
凝视着那孩子良久,他像只猛兽般咆哮着,那孩子却反而安静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