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场大火的场景,地点就在桃源村,村民们四处逃散、死伤惨重,倒是听不见叫声。
我再等,画面却突然消失,洞厅里暗淡了许多。
上面出现的那些人,老张、老林等等,他们和黑蟒洞有什么渊源呢?
还有最后一个画面,是不是某种预兆?桃源村会不会真的有难?我不觉一惊:之前老崔不是说过,桃源村在五月端阳那天有难吗?我突然决定:暂时不能回家看望母亲的了,我得先带着巨蟒返回桃源村。
五月端阳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得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于是我骑在贵子的身上,飞窜着返回了蟒崽洞,二十二只巨蟒还在洞厅里列队等着,看见贵子和我返回,就整整齐齐的跟在我们的后面原路返回。
一路上倒是没再遇到什么古怪,只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胖坨和滚老三,这两人突然失踪一个多月了,半点线索也没有留下。不,胖坨倒是留下了一点线索,可惜了,提供线索的人也失踪了。
老崔、萨满,他们十二个人又会去了哪里?究竟是死是活呢?不会全都变成洞妖了吧……
在妖洞里做法事的是时候,老崔为什么突然呆若木偶?我为什么突然软弱无力?萨满为什么会闭着眼睛朝我走来,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等等这些,我无法找到答案。
半个多小时,我和贵子就带着巨蟒们来到了龙宫的绝壁顶上。
还好,二十二只巨蟒都会“飞”,贵子也不像当初那样小心翼翼地对待我,虽然还用身子牢牢的缠住我,但它知道现在的我不会那么轻易就会摔死,所以下到龙宫的速度就很快。
这一趟往返花了一天多的时间,路远他们还在龙宫里等着,只是路远的笑容更加神秘了一些,这小子,会不会背着我又钻了一次藏宝洞呢?
当初撑在小树和溪流边的两顶帐篷还在,和原来一模一样,干净整洁。路远的探险装备也还在,谈不上干净整洁,只是原封不动的放着。
我却记不清楚了,自己是怎么从这里拿走登山服,换掉了我的一身金甲?
洞里是没有灰尘的,秀琪和小林不动,几乎就不会再有什么动物动过我们的帐篷。我想把帐篷收拾一下。路远却说:“师父,就让它这样吧,万一哪天我们再来,看看会不会有所改变?”
这小子,这个时候还关心着他的探险装备。
我说:“不用万一,肯定是要再来的。”在没有发现其它返回人间的通道之前,这里就是唯一的通道了。不管怎么艰难,我,肯定是要回到人间的。
我来到将军府,重新换上一身盔甲,随手把登山服交给路远。突然发现,路赣神神秘秘的在偷笑。
“老神仙,你笑什么?”
路赣一惊,立即上前抱拳回答:“将军息怒。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我让阴兵们给你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将军竟然没有觉察。”
“这么说来,我的这身盔甲,都是阴兵脱掉的?”
路赣立即垂下脑袋,不过还在偷笑。
“老神仙,这种玩笑以后切莫乱开了。”我正色道:“我知道阴兵无所不能,你用不着采取这种方式向我证明。”
“是,将军!”路赣居然朝我鞠了一躬。我赶紧歪过头去,无语。
当晚,我们就在将军府里过夜,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和一群巨蟒来到鬼道洞口,我犯难了。
这洞,是封还是不封?要是封闭很简单,在第二块石板上插上钥匙扭动一下,第二块石板就会关闭,紧接着面上的第一块石板跟着关闭,再铺垫碎石泥土,引来溪流,半点痕迹也不会显现。但是这一切都是要在上面才能完成。就算我的动作快,等所有人和巨蟒全部进入鬼道之后,再插上钥匙扭动一下,在石板即将关闭的时候纵深跳进鬼道,这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以后再返回的时候,又怎么从下面打开鬼道呢?一米厚、两米宽长的石板,凭功力和武器都很难将其击碎,而且说不定里面还会有其他的什么机关呢,否则这石板为何如此方正如此厚实?
但是这里我肯定是要回来的,这里不仅仅是目前返回人间的唯一通道,而且这里也有将军府和藏宝洞,那里面可是藏着好几吨宝贝,还有巨蟒的“孵化基地”,还有我和路远的两顶帐篷和登山装备……
对了,在桃源村的时候,居然忘记问父亲,他是从哪里下到洞里来的?也就是说,老家地里的那个出气洞,在洞府的什么方位?
眼前的这个地方的确不错,洞道连着大大小小几十个洞厅,将军府连着上面的龙宫,总面积应该也有十多公里,有山有水,有琼浆有食物,资源尤为丰富。如果再有一些人烟,这里也算是一个很庞大很漂亮的村子,不比桃源村差。想当年,闵仲将军就带着几百号龙骠营,就在这里生存了三百多年。
但是,要是留着这个鬼道洞口,又将会给桃源村留下了安全隐患,姑且不说黑甲军是不是会从这里下去,突然消失的老崔他们那十二个神秘人物,以及老崔所说的在县城里等着的大队伍,万一他们真的找到了这里来,万一那个萨满还有其它目的呢?要是运来了大批火枪、土炮什么的,桃源村,乃至整个洞府的命运就很难预料了。
我一时犹豫不定,想商量也找不到一个拿主意的人。
秀琪和小林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就蜷缩在洞口两面,把头埋在洞口的边缘,仿佛在说:“你们走吧,我们在这里守着。”
就在这个时候,老不死路赣发话了:“将军,你们回去吧,我带着阴兵在这里守着。毕竟当年我们在这里生活和战斗了几百年,毕竟这里是将军府所在,是龙骠营灵魂所在,而且还有龙骠营没有找回的宝藏。”
我就纳闷了,对路赣说:“你的小孙子和我也算是生死兄弟,他都没懂我的心思,你怎么就懂了我在想什么呢?”
路赣连连摆手,然后指着路远说:“将军折杀我家晚辈了,他怎们能和将军您称兄道弟?我从十六岁开始,就鞍前马后跟随将军几百年,自然懂得将军的一些心思。”
哎呀,过了一个晚上,路赣这老怪物又把我当成是他的闵仲将军。懒得解释,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和一个两千多岁的老怪物沟通了。不过他有句话是说对了的,假如我的身上真的有老将军的影子的话,就他和老将军几百年鞍前马后的交情,路远和我三个月的萍水相逢,的确不及其万分之一,他自然更懂将军的心思。
但是,我还是想把路赣和阴兵带回桃源村,一是想增加总部的战斗力,第二呢,路赣刚刚复活,他也该多和人打交道,多熟悉当今时代的一些风土人情,尽快融入龙骠营的大集体。再说,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吃什么呢?谁做给他吃?
“将军勿须挂念,末将经过这1676年的修行,早已成了神仙,早就不食人间烟火了。”
顿了一下,又情深意重地看着我说:“说不定,我在这里还能等到老将军的灵魂……”
我浑身一震,原来,路赣并不糊涂,他并没有把我当成他的闵仲将军,只是想借助我的这个形象,寄托着他对将军的怀念;借助一个真实的人,来完成他苦等了一千六百多年梦寐以求的假想……
我缓缓蹲下身子,把“娇小”而飘逸的路赣紧紧的搂在怀中。也许是甲胄太过厚实,我居然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再看他通体透明,一身洁白的长袍和银白的须发,或许,他真的成了神仙。
但是,我得带回一些阴兵。刚刚水晶洞的洞壁上出现的最后一个画面,有可能就是桃源村有难的征兆,我不得不加以防备。
被我搂着的路赣腾出一只手来,突然扯下一溜银白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拴在我的甲胄背带上,然后小声地念起了六字真言:“南望北都东风起”。突然之间阴风四期,回头一看,旁边已经整整齐齐地战列着一百来号阴兵,一天不见,他们居然清一色的身穿红甲、手持斩马刀,一个个精神饱满斗志高昂,除了个子矮小肤色煞白之外,和普通的龙骠营没有区别。当然,区别还有很多,比如他们不用吃饭睡觉,他们会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
路赣说:“将军只要有我的须发,您只要随时念这六字真言,就能召集阴兵,阴兵就会完全按照您的指令行动。”
我站起身来,捋了捋拴在肩膀上的一绺须发,然后诵念:“南望北都东风起”……果然,阴兵们就齐齐向我靠拢。我试着喊:“向后……转……”阴兵队伍就齐齐的向后转。
呵呵,还真有点好玩。我又喊:“向右转。”阴兵又向右转。
看着我在“玩”阴兵,路赣就笑着摇摇头,然后说:“将军以后万万不可这般俏皮,阴兵也是通灵的,你对他们的指令,一定令行禁止,切莫开玩笑,玩笑开多了就失效了。《狼来了》的故事,您应该知道”。
我说:“我当然知道,莫非您老人家也知道这个故事,难道在西汉的时候也流行用《狼来了》的故事教育小孩吗?”
路赣哈哈一笑:“那时候倒是没有这个故事,不过将军忘了我刚刚说的话,我是神仙!哈哈……”
洞壁上立即回荡着路赣“哈哈”的笑声……
笑过之后路赣正色道:“现在我就把这一半阴兵交给您带回桃源村,他们全都是龙骠营英灵。但是您的阳气太重,一旦有个闪失,不仅不能指挥阴兵,说不定还会惹来祸事。现在我得教会您一些常识,以便好召集、遣散、指挥阴兵。还有,千万不要搞掉我给您的那些须发,阴兵只认这个,见发如见我本人,也就如见将军……”
路赣顿了顿说:“至于那一半阴兵,会陪着我守在这里,第一是把好这道关口,第二,我们要等着将军的灵魂现身,将军是不死的,他的灵魂千古永存。”
我仰望洞顶,突然想起之前飘逝的那道白影。
路赣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一般说:“对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您就唱那首《长歌》,阴兵都听得懂,万一你丢掉了我的须发,或者忘记了召集阴兵的口令,你就唱那首《唱歌》。它们即使不听您的指令了,也是万万不会伤害您的。”
又是《长歌》,这个一点都不难。
山风凉,秋草黄,莽莽天涯思故乡。
将军泪,家国殇,豪情热血付衷肠。
遗恨长安挥长剑,身陷南蛮舞银枪。
挥长剑,舞银枪,长歌一阕泪残阳……
等我返回人间,得把这首《长歌》改编一下,说不定还能唱红呢。
等路老仙和路赣给他们的老祖宗三拜九扣之后,我就念着咒语先让一百名阴兵进入鬼道,然后是贵子带着二十二只巨蟒下洞,秀琪和小林还是守在这里。紧接着,路老仙领着他的六个兄弟和路远也跟着进入鬼道。我朝着路赣深深一揖,也纵身跳下鬼道,贵子还在洞道里等着我,借助它的目光,在幽暗的鬼道里渐行渐远,心中突然涌起一缕悲壮和苍凉。
身后,突然想起了梦中的《长歌》,伴着依稀的磬乐,飘渺而旷远:
长歌一阕,拭泪遥望故乡月,
长歌一阕,夜半马嘶旌幡猎。
长歌一阕,秋风不拂英雄血,
长歌一阕,壮志未酬身不灭……
飘渺的歌声中,一行人很快走到了鬼道的出口,那些荆棘藤条更加茂密了,完完全全的堵塞了出口通道。
按照进来时的规矩,路老仙不准我铲掉荆棘,就叫他的小孙子路远上前去,准备用枪杆揽开那些荆棘。
路远刚刚上前,枪杆还没有伸出去,那些荆棘和藤条突然像着了魔一样,突然就把他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