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头话音未落，一旁的滚老三立即持枪站起：“原来这里就是柳月湾了，终于找到柳月湾了。”
我抬起手掌冲滚老三压了压，淡定地说：“滚童，你先蹲下来，不要惊动了下面的黑甲军。”
滚老三一听我叫了他的名字，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立即就蹲了下来：“是，将军！”
潘老头一听滚老三如此称呼我，不觉又认真打量了我一番，面露惊讶之色，问道：“莫非，你们是龙骠营的人？”
我还是淡定地说：“老英雄切莫惊慌，说起来，我们算是龙骠营的人，不过现在也不算是。不管怎样，龙骠营和黑甲军的宿怨，那是两个阵营的事情，而啸天和潘老英雄，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不是在战场上刀兵相见，这是完全没有冲突的。”
一番肺腑之言，又把潘老头说得连连点头：“其实，一百二十年前，我潘某就一直仰慕闵家寨，可惜一直无缘拜谒。想当年，几个东洋鬼子在清真县调戏良家妇女，潘某忍无可忍，失手打死两人，竟然被腐败的清政府判处斩首之刑，后来被师兄弟们营救出来，命是保住了，但心却死了。我已万念俱灰，就想着跳下夜郎谷的‘天坑’一了百了，不料却被黑甲军的人救下，之后竟然鬼使神差地加入了黑甲军。这才知道火龙洞和黑蟒洞，黑甲军和龙骠营，原来是两个千年为敌的阵营。听说，龙骠营那边的统帅，也是闵氏门中之人，而且就是夜郎谷闵家寨的人氏。一百多年来，大小十多场战争，龙骠营几度惨败，流离失所而不改初心，的确让潘某甚是敬佩。所幸潘某一直负责黑甲军大本营守卫，在几场战争中并未造下罪孽。而对于黑甲军之凶残暴戾，潘某甚是反感，早有背离之意。回首往昔，对人间思念切切。无奈洞府神秘，难觅通往人间之路。这柳月湾虽说是抬眼可见人间日月，而真正的人间，却离我犹如恍如隔世的遥远。如今有幸结识闵家寨的少侠，潘某人愿意追随将军左右，落个自在逍遥。”
我心里顿时警觉起来：这个老头子，反水也太快了点，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于是说：“老英雄如此大义，闵某甚是敬仰。只是，啸天并不自在，更难逍遥。老英雄既然有帮助啸天之心，啸天就希望老英雄继续留在黑甲军中，啸天正需要在黑甲军中安插一个内线。他日倘若有返回人间的机会，啸天第一个要带上的必然就是老英雄。”
潘老头想了想，说：“其实，潘某早就厌倦了人间纷争，才选择坠崖了结残生，不料却又卷入了更大的纷争，而且事关生死存亡。说实话，潘某也不想再加入任何阵营了。黑甲军也罢，龙骠营也罢，两千年的明争暗斗，百代人的生死较量，都是各为其主的狭隘思想所导致的，谈不上谁对谁错。潘某只想这无谓的纷争早日结束，能觅一草庐安身足矣。”
老头子这番话，倒是有一部分内容说到我心坎上去了。在清末民初那段黑暗的日子，他从一个敢和洋鬼子叫板的民间义士，堕落到选择坠洞的结局，想必雄心已死。不料在黑甲军里又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人，我要是再强迫他为龙骠营做些什么，就极不人道了。
于是说：“那么……老英雄请便，你要返回黑甲军也行，要自由行动也行。闵某还有很多事情要办，难免会有腥风血雨，不太适合老英雄。不过闵某可以给老英雄留一句话，就凭你当年敢和洋鬼子叫板的那份气节，我还是尊敬你是个英雄，在这个夜郎谷里，只要是用的着啸天的地方，只要是啸天能做得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我的意思很明确：你人是一个好人，但是不打不杀的，留在我身边的确是个累赘。
潘老头连连点头：“闵家少侠果然有将军风范，潘某人再次见识了。”说罢一抱拳，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了。
潘老头随后走到石柱边，透过缝隙眺望对面山谷，说：“将军对这柳月湾了解多少？”
“不知分毫。”我移步来到潘老头身边，低头看着逐渐走远了的黑甲军队伍。
“嗯！”潘老头说：“柳月湾是一个大峡谷，全长三公里，最宽的地方有八百米，最窄的地方二十米，离夜郎谷地面五公里之多。上窄下宽，地面上最窄的地方只有两米，最宽的地方也才一百多米。是夜郎谷绝地的两条地缝之一。”
“哦……”我应了一声，心想：另外一条地缝，应该就是清风峡了，但是这个柳月湾，我却从未听说过，莫非，已经不在王庄乡和流长乡的地界了？
潘老头接着说：“我本是云南的一名道士，想当年，犹豫年轻气盛，甚是贪玩，就云游到了清真县，最大的理想就是在夜郎谷绝地建一座世外道观。不料……嘿嘿……”潘老土苦笑一声，接着说：“往事烟云，不提也罢。这柳月湾，其实就是一个倒扣着的漏斗，四面环山，洞洞相连，易守难攻。六十五年前，龙骠营从鱼洞峡惨败之后，将大本营转移到了这里。可是在三十五年前，黑甲军又举兵攻打柳月湾，要不是黑甲军仗着绝对的优势，也是万万打不下这块地方的。据说，当年龙骠营将大批宝藏转移到了柳月湾，黑甲军才不惜血本举兵攻打。不料几十年过去了，大洞小洞全都翻遍了，连一块铜片也没有捞着，于是黑甲军就丢弃了这块地方。之后，就有夜郎谷的其他派别，逐渐混杂进入柳月湾。当然，黑甲军只是放松了这里的军事管理，并不意味着这里就不是黑甲军的地盘，所以龙骠营的人倒是一直不敢在柳月湾露面了。”
“那么，这次黑甲军大规模动用兵力，又是为了什么呢？”看着逐渐走远的黑甲军队伍，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兆。
“这个……”潘老头又开始犹豫了：“我之前说过，我的确不了解黑甲军的军情，但是这次八百名将士全体出动，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估计又是探听到了那批财宝的消息。”
潘老头说完，突然解下腰间佩剑递给我，说：“将军赠我龙角神丸，潘某无以为报，就将这把贴身短剑送与将军。虽是木剑，但却能驱凶避邪，就当潘某和将军交了这个朋友。用将军的话说，以后有用得着潘某的地方，只要不是太为难潘某的，潘某一定不会推辞。”
我接过潘老头递来的木剑，郑重地挂在腰间，俨然把它当着一件圣物一般。
潘老头又说：“将军不留潘某在身边，自有将军的用意。不过，以后将军一旦想起潘某，只需对着木剑喊上三声‘凌霄道人’，不出半个时辰，潘某就会出现。”说完一抱拳，人影一闪，潘老头瞬间在原地消失。
这一幕，立即让我们在场的十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我居然敢抓了这么一个神仙？”路远盯着潘老头消失的地方，吓得身子颤抖。
我摇摇头：“他岂能是你抓得来的？”心想，潘老头的出现，应该是天意。
最惊恐的要算滚老三，他刚刚轮了人家一枪托，这账还没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