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雪,四野白茫茫一片,大树上像顶了个白色的盖子,也像是盛开了白色的花,煞是好看。几朵孤独的野花迎着飞雪艰难地颤抖着,用星星点点的殷红,昭示着一种生命的存在。
而夜郎谷底,银白色的雪地里却是成片成片的殷红。一黄一黑两支人马刚刚经历过一番惨烈的厮杀,糟蹋了这番原本可以吟诗作赋的美景。
“叛贼闵仲,赶快交出黄金,否则我黑甲军将杀你个片甲不留。”
说话的是新朝皇帝王莽新任命的御前一品侍卫何枭何大将军,也是黑甲军最高统帅。他正手持一米多长的青铜宝剑,剑尖滴着鲜血,直指十丈开外的“叛贼”闵仲。
“哈哈哈……”身穿金甲的闵仲发出一串苍凉的狂笑:“何枭老儿,你也配说叛贼二字,你可知道你这个一品侍卫的官衔,可是用我西汉王朝换来的?你可知我这百吨黄金乃是何人所赐?又肩负着怎样的使命?”
“废话少说,先吃我一剑。”
“废话可是你先说的,难道老子会怕你?”
两拨人马又厮杀在一起,难解难分。夜郎谷里顿时又是一番天昏地暗,地上又增添了成片的殷红和成堆的尸体……
“将军,要不我们双方商议熄火休整半个时辰吧?”
这次说话的是黑甲军副将南宫去疾。
这大冬天的气氛的确容易让人悲观。好端端的夜郎谷,突然尸横遍野,两边人马面对的都是杀红眼了的劲敌,也该让情绪缓和一下了。于是南宫阳去疾就一半试探一半哀求地对主帅何枭说:“这样下去估计不会有一个活口走出夜郎谷了的。”
何枭和闵仲,当年都是西汉皇帝器重的猛将,都立过赫赫战功。可是现在各为其主,昔日的朝臣反目成敌。
此时的何枭其实也负了伤,马儿也被闵仲一枪挑死。失去了坐骑,胜算也就失去了大半。他拄着长剑拉长脖子长长的喘了一口粗气,然后装着底气很足的样子大声喝斥:“叛贼闵仲,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们投降了,交出从国库里私盗出来的金银珠宝,我敢保证留你一具全尸,并且不伤害你的家人”。
何枭还是只提财宝没提瑶瑶,看来王莽还不知道瑶瑶身怀龙种的事情。
闵仲一杆银枪打遍天下无敌手,而他率领的龙骠营也是个个骁勇善战,要不是敌人兵力多过三倍,对方是半点好也讨不到的。即使这样,三天三夜打下来,黑甲军一千人的队伍也只剩下了百来号人。如今双方深陷南蛮之地,夜郎谷周边近百里地荒无人烟,加上朝廷刚刚惊变,地方军心不稳,谅他黑甲军也调动不了地方兵力。所以说,闵仲现在更是不怕何枭了。
“哈哈哈……”
闵仲粗犷的笑声,再一次让寒冷的夜郎谷颤栗着一丝生机。只见他右手握着枪杆,枪尖直指敌人,左手一抖缰绳,胯下的乌青马又骄傲地向前迈了一步。
闵仲居高临下地朝何枭不屑地说:“我敢保证,要不了半柱香的功夫,我不会给你们留下一具全尸,你信还是不信”?
“哇呀呀呀”,何枭那个气哦,下巴上凝成冰棱子的胡须直打着颤:“叛贼闵仲,你着实狂傲,受死吧。”一口血涌上来,右臂一挥,手中的长剑就叮铃铃作响。何枭就提着剑杀将过去,身后的百来号将士也迫不得已的跟着杀了过去。
面对眼前势如破竹的阵势,闵仲却纵深跳下马背,持枪跃上前几步,这不退反进的异常举动,让前面的百来号黑甲军当即止步,并连连后退。
闵仲硬孤身一人硬生生地将百名黑甲军挡在马车前面三十丈开外,长枪一横就放声大笑:“哈哈哈!何将军,我要是用闵家枪杀你,你会觉得我是欺负你。这样吧,听说你的火龙阴绵掌已经修炼到了最高境界。正好,我的炫龙神掌也是在这里才练到第九重的。要不,咱俩就在这里切磋切磋,生死各安天命,你看如何?”
其实何枭也才大闵仲三岁,正是三十而立的好年华。要不是各为其主,这两人应该是可以做朋友的。
何枭哐当一声扔下他的龙吟宝剑,用武者的口吻说:“闵将军,我知道你的闵家枪出神入化变化无穷,凌云神掌更是了得。但是我的龙吟剑法也不是吃素的,自我感觉火龙阴绵掌也还过得去。今天何某倒是想领教一下你的炫龙神掌第九重。”
随即扎好马步,双手在面前绕了三圈“8”字,然后严阵以待。
何枭的火龙阴绵掌,自然是不可小觑。他在十六岁就练到了第三重,当时就成了举世闻名的少年英雄,刘衎的老爹才将他从民间挖掘到身边当了侍卫。二十岁不到就把火龙阴绵掌练到了第七重,还练就了一手好剑法,于是就成了沙场上的百胜将军。至于第九重火龙阴绵掌,已经是最高境界,闵仲倒是一直没有机会见识。
当然,闵家枪法和凌云神掌,都是闵氏家传的武功秘籍,能练到三十六招七十二式枪法,也是最高境界。至于凌云神掌,也就是江湖上所称的“隔空打物”,能练到第九重的最高境界,力道可以重达千钧。隔着百米外的距离,就能指哪打哪,随心所欲致敌于死地。三天三夜的血战,闵仲就凭着闵家枪,率领着英勇善战的龙骠营将士,杀掉了九百多名敌军。至于炫龙神掌,那是针对武者才用的。
闵仲和何枭各自拉开架势,两名决定着江湖和江山的将军,就该用武者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眼看一场终结大战即将拉开序幕,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出大事了……
……
“师父师父,不要睡了。”
我睁开惺忪的眼睛一看,吵醒我的是我的徒弟小伟,我当即抬腿蹬了他一脚,骂道:“老子做梦正做到最精彩最关键的地方,居然被你吵醒了……”
“不是……”小伟有些委屈地说:“林总来了,正在外面大办公室。”
我一听,急忙从沙发上爬起来。
老林要是发现我正在睡觉,肯定又是一番数落,尽管这是午休时间。
我刚刚在办公桌前坐定,老林就进来了,好险。我急忙起身迎接,小伟也急忙拿走我桌上的茶叶盒子,去给老林泡茶。
老林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走了过来,直接坐在我的办公椅上,一开口又是那句这个月重复了十多遍的问话:“闵啸天,你的策划整得怎样了?”
“有那么一点点头绪了。”
我讪笑着回答。
老林翘着二郎腿,右手肘撑着桌面,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身子优雅地旋转着椅子说:“我给你说哈,2015年马上就要结束了,转眼又是新的一年。古银的那个项目,今年肯定能评上五个一工程奖,你自己再不整个策划出来,我都不好说什么了。”
这个我懂。但是我现在忙着把没有做完的梦继续做下去啊。
“林总,你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要是拿不出一个让你满意的策划案,我自己主动辞职,我这个副制片岗位就让给古银,我毫无怨言。”一时气急,我就直杆杆地把老林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现在的目的就是希望老林赶快走,我的那个梦延续了三十五年,每次都只到了这里就中断了,一直没有结果。
我太需要结果了。闵仲和何枭,龙骠营和黑甲军,他们的命运究竟如何?
“话是你说的哈,我可没有这样想过。”老林虚情假意地地下一句话:“不过,新的一年里你还真得有所创新才行,你要知道下载的媒体竞争非常强烈,一些报刊已经被新媒体冲击垮了,翻过年后,就有两家纸媒要停刊,改成全媒体了,电视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所以,你再不想点新的点子出来,我们大家都有可能要喝西北风了。”
后面这一部分,老林说的倒是实话。
半年前,年仅二十八岁的古银从文。化。部门调到电视台,就带来了一个两百万元的合作项目,切合时代主题搞了一个“精准扶贫”的系列专题片,一共十集。收视率怎么样到不敢恭维,但是频道确确实实白捡了两百万元的真金白银,而且还会被评个五个一工程奖,可谓是名利双收。这等好事何乐不为?
要说古银这小子,本事也还算有一些,不管创意怎么样,至少很识时务。这个项目他本人就得了百分之十的提成,整整二十万。但是人家不贪,和老林平半分,一人十万,说是和老林共同策划的费用。送礼送得这么艺术,领导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据说,开年后他又要拿出新的策划案来。
而我,和老林共事十二年,之前有六年时间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一起扛着摄像机战斗在新闻第一线,一起熬夜写稿剪辑。六年前,老林晋升成了栏目副制片,成了副科级干部,两年后升为正科,三年后升为副处,成了频道副总监,直接分管我们栏目。而我只小他一岁,混到了三十三岁才得了一个副科,两年不到,不要说晋升了,这个副科眼看着岌岌可危。
但是那个梦,我真的必须得继续做下去,我太需要结果了。
这个梦也真是太奇怪了,莫非就因为我家住在夜郎谷里?或者就因为我姓闵吗?三十五年的噩梦纠缠,我一直不得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