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差点令我不禁抬起右手遮在眼前。
一点点分开指缝，逐渐适应了一夜未见的阳光。觉得差不多了，放下手，一个人就近找了家面馆解决午饭。
吃过午饭，悠闲地朝着警局一路晃悠过去。期间这看看那走走，再算上坐车的时间，原本不算远的路愣是被我走出了好几倍的时间。
逛到后来，就连自己都有些不耐烦了，不禁加快脚步直线前进。
还是和以往一样，直接大大咧咧地走进老刘办公室，看看没别人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等办公桌后喝着茶的老刘先开口。
半躺着眯起双眼，等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声音却没有响起。耳边，静得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我都要不禁好奇老刘是不是喝着喝着睡着了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不知何时拿起的杯子。
陶瓷杯底与桌面碰撞的响声在密封的办公室里一圈圈回荡，在回音降到最低的同时，老刘缓缓开口。
“这一趟怎么样？听小陈说情况有些复杂啊。”
上下眼皮分开，直起上半身看着他。眼珠子转悠了几圈，想了想还是老实把山上发生的那些事交代了一遍。从二师兄到毛一言再到毛逸平，唯独韦懿，在到了嘴边时却又被我刻意漏了过去。
毕竟其他人再怎么说，暂时也不用他来操心，而韦懿可是很明确地就在市里。看老刘现在黑眼圈和眼袋都已经够重了，还是先瞒着，不要让他糟心的事情再多一件了。
“哎…”老刘叹了口气，“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缓慢而坚定的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脸上的疲惫之色被欣慰冲淡了一些：“嗯，有需要就赶紧说，不好意思可不是你的作风。”
顿了一下，老刘继续说道：“今天晚上让小陈开车，你们两个再忙一趟。”
刚刚放松的身体猛地坐直，双眼微眯，看着满脸无奈歉意的那张横向椭圆的大脸。
“又怎么了？”
“前两天，咸阳附近有些村子，其中一个有人报案。全村的家禽都会在深更半夜莫名其妙地失踪，就算派村民看着都没用，稍微打个一两分钟盹就少上一只鸡一只羊的。而且第二天村民总能在村子某个角落找到家禽的尸体，而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流干了血，只剩下一具干尸。”
“哦？”挑了挑眉，心中好奇心蠢蠢欲动，“那村民呢？有没有人受伤或者失踪？”
老刘摇了摇头。
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我躺在沙发上，双眼半眯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那这事，还真有点意思……”
又躺了一会儿，一言不发。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习惯性地拍拍衣服起身。
右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我看着面前大门上的纹路，话音借着反射朝身后端坐在老板椅上的老刘飘过去。
“咸阳也有公安吧，为什么会找到你这？”
“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少，他们知道其中有问题，只能先安抚下村民，然后找我求救。”
“嗯，让他回头来我家接我吧。顺便嘱托他一下，去零八一七拿点东西带上。”
“什么东西？”
“桃木剑、朱砂符、狙击枪……”一连报出七样东西，从传统的道家捉鬼驱邪之物，到现代热武器都有涵盖。
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至于老刘和小陈能不能弄来这个问题，照这些日子的经历来看，完全不需要担心。
晚上八点半，我坐在副驾，左边是精神集中开着车的小陈。
“差不多快到了吧？”“嗯，还有五分钟左右。”
将头转回来，看着窗外。
由于出了市区很远，最近的县城都距离这里有二十多分钟路程，四周并没有灯，只有隔着很远才会突兀出现一根的电线杆。
唯二光亮，便是明晃晃的车灯，以及天上透过那如同薄纱般的一片片云层倾洒而下的月光。
虽说云层很薄、很淡，但是月光依然不可避免地黯淡了不少。照在一望无际的空荡田野上。
去年的粮食早已收获，今年的还未种下，因此农田显得极为开阔，空荡无物。只有不少已经落尽了绿叶，只剩下满树枝桠暴露在外的树木。
此时此刻，就连这些树都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黑色轮廓。如同一道道一闪而过的鬼影，张牙舞爪看着飞驰而过的我们。
“快过年了吧？”看着窗外颇有些千篇一律的景色，我突然想起已经是一月下旬。
小陈的注意力依然全在手中的方向盘，以及不时出现些坑洼的土路上。全然没有听到我这句没有人称代词的话。
又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看了我一眼：“呃…没错！快了，学生都放假了。”简短有力的回答，堵得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将头再次扭过去，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这一次小插曲之后，没多久，车速就明显的慢了下来。在惯性的作用下，我整个人都被压在座位上，倒不是动弹不得，而是懒得动弹。
将车随意地停在路边，我们下了车。
小陈绕到后备箱那东西，我则是观察起眼前这只有寥寥十几户人家，与其说是村子倒不如说是庄子更合适一些的地方。
人家虽然少，但是占地倒是不小。每一户人家都是一片占地极大的庭院，其中有那么七八户修的还是二层楼。
看得出这些房子都有一些年头了，不少地方都有些许脱落，好在都是些不影响居住的小破损。此时所有房屋上的表面都覆上了一层灰尘，不过在这种地方，也只能等下雨下雪的时候让房子表面洗刷个干净了。
已经快夜里九点了，从外面看过去，村子里可谓是一片漆黑。好在此时天上的云层被风吹开了些许漏洞，使得清幽的月光可以清晰地将这些景象呈现在我眼前。
不过这些房屋里面倒是都亮着灯，不时还有吵杂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一直传进我的耳朵里。
似乎是发现了我们的到来，最外面，离我们不过七八米的一扇大铁门发出轰隆几声，然后在“嘎吱”的声音中缓缓朝外打开。
一个穿着一身黑青棉衣，看上去得有六七十岁的老爷子在一个十八九岁穿着天蓝色羽绒服少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看他那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刮到的样子，我赶忙主动迎上前。
两人先是戒备地打量了我一番，似乎是看出了我不像坏人，老爷子这才开口：
“你是来帮我们解决那些家禽的问题的人？”说完，他不禁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
点了点头，此时我实在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咳着咳着就突然吐出一口血，然后一命呜呼。
终于停下了咳嗽，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或者动作，平淡地点了点头。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惊喜或是激动，反而有那么点失望与无奈的意味，令我摸不着头脑。
似乎也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勉强挤出一丝看上去相当自然的笑意：“进来坐坐吧，也好让我们给你们说说具体情况。”说完，他就在少女的搀扶下转身走进门里。
好在他们没有顺手把门带上，否则我真地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不该来。
将正在考虑这一堆东西怎么带的小陈从后备箱拉开。扫了一眼后，将后备箱“哐”地盖上，潇洒地甩下一句“暂时用不上”带头走进了门里。
小陈锁上后备箱后急忙小跑着跟了上来，进门后又自觉地带上了门。
进了门，是一个显得颇为空旷，类似于客厅的地方。身后是进来的铁门，右手边是一扇厚重的木门，门外还挂着一层厚厚的棉布。往前则是四扇如同屏风一般的铁门，此时中间两扇大敞着。
而那位老爷子见我们跟了进来，便带头撩了下棉布帘，推门进了屋。
跟着走进去，是几个柜子和一个电视，以及一个能挤下至少七人的土炕。至于我怎么知道至少能挤下这么多人？自然是通过炕上的七年纪估摸着差不多大的老爷子推断出来的。
这些人此时坐在炕上正嗑着瓜子唠着嗑，围成一个圈。
经过一番不冷不热的介绍，我们知道了在场这七个老爷子，加上刚才引我们进来的总共八人。差不多就是这里十几户人家中依然愿意相信我们一下，并且算得上一家之主的人。
而这么一来，为什么对我俩的到来这么冷淡的原因自然也就出来了。显然前面来过的警员中没人能应付这种情况，顶多是走走形式，然后该失踪的家禽还是照样失踪。这样来了几次，他们自然就有些失望了。
到如今，依然愿意“迎接”一下我，并且寄希望于我的已经比当初少了一半。此时另外八人都在自家陪家人看电视看家禽，摆出了信外人不如信自己的明确态度。
介绍完，他们八个老人家又七嘴八舌地说明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由于他们的口音和人多口杂的问题，我费了半天劲才勉强搞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大致内容和之前老刘告诉我的倒是差不多，不过他们无意间又提到了附近曾经有块乱葬岗。虽说已经很久没人去过那里，也没人葬在那里了，不过距离确实是不远，走过去也就十多分钟的事儿。
看他们对这乱葬岗的不在意程度，显然前面来的人都没有在意过，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觉得这事会和那有什么关联。
而这一点，对于我来说，却无疑是相当有用的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