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冥苍也紧随其后步出大殿,负手立在两名师弟中间。听完上官玄灵一番陈词,略微赞许地点点头,转身面向身旁沉默不语的三师弟,“师弟,且不论此女资质卓越,单论昆仑与我青云相交多载,你也当收下玄灵为徒。”
此言着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别的先不说,就资质而言,上官玄灵实属同辈中的佼佼者,着实无可挑剔。且今年有机缘踏入青云仙门的只她一人,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讲,流云上仙的弟子都该是非她无二了,这已经不是多选题,而是单选题,因为只有她一个选择。
在场所有人,包括上官玄灵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惜的是,流云上仙偏偏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闲闲地瞅了瞅万里碧空,闲闲地开口:“上官姑娘确乃英才,但本尊数日前已然收下了弟子,此生与上官姑娘恐无师徒缘的了。”
在听到答案的瞬间,原本自信满满跪得笔直的上官玄灵如跌落神坛般,重重地跌坐在了自己腿上,像是一朵开到极盛后突兀萎顿下来的花朵,面上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无数葬身妖腹的游子万里跋涉,与上官玄灵抱着相同的目的来此,为了成为流云上仙选择题众中答案里的其中一个。而上官玄灵耍了心机,让多选题变成单选题。最后的最后,流云上仙却告诉她,这其实是一道填空题,而答案刚好不是她!
同样满脸疑问的还有冥苍,上官玄灵不敢问也没资格问冥尘的话,他却敢:“师弟,你何时收了弟子?为何不禀明师尊?”
“也该到了吧。”冥尘却没回答,仍旧眺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微微上扬的唇角总是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笑意。
话音落下时,碧空中猝然划过一道流光,速度极快,眨眼间的功夫,便如九天陨落的星宿般破空而来,降落在前殿青石台阶下方的露天广场上。纵使是有流星经过,白日里也是无法看见的,破空而来的物体自然不是流星或者陨石。
等到光晕散尽,青石广场已然上多出了一人一兽。
先一步落地的凶兽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如今称呼它为‘凶兽’已不合时宜,现在的它身子比之原来足足缩小了好几倍,只有一只成年猎狗大小。被后一步降落的寸心砸在身上时猛然转醒,‘嗷呜嗷呜’地**几声后才挣扎着站起来,转头防备地四处观望。
在它打量着四周的同时,四周的青云弟子也在注视着它。广场上从天降下了一只白狗,白狗旁坐着一名小姑娘,但这姑娘虽是人的身子,却长着一对鸟的羽翅。两旁盘腿静坐的青云弟子大惊,而修道之人面对此情此景,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词只能是:妖怪。
“何方妖孽,胆敢闯我青云大殿,活得不耐烦了么!”前方已经有人率先纵身跃上广场,拔出背上的宝剑朝着广场正中一鸟一兽刺去,随后便是更多的弟子接连纵身跃出。霎时间,广场上尽是‘铮铮’的利剑出鞘之声。
被危险逼迫着迅速缓过神来的寸心暗道不好,这是大祸临头的征兆。她想,可能自己是真的没有仙缘,刚踏进青云山门,这么多利剑便对准了自己,兴许下一刻自己就会当场毙命。
危险已迫在眉睫,四周皆是利剑,无处可逃,唯一的活路便是飞天或者遁地。遁地就不用想了,她不会,且广场是由青石地板铺就,就算她敢一头栽下去,也顶多是弄得自己头破血流而已,地砖不会损伤分毫。
飞天倒还有些可能。但凶兽记忆力不是很好,昨夜教给她的那些口诀残缺不全,实验了无数次后,她才勉强将自己的手臂变成了翅膀。拖着自己这么大个身子飞翔已经很是吃力,却还要拖着一只猎狗大小的凶兽,飞进山门的时候已经力竭,所以才会双双摔落在广场之上。
为今之计,只能依靠凶兽了。寸心脑子飞快地想了想,随即便掐了一把同样在发愣的凶兽,在凶兽的怒视中说道:“快、快恢复你本来的样子。”凶兽瞪了她一眼,伸长脖子‘嗷呜呜呜’地长啸一声,随着这声长啸,身子也蹭蹭蹭地急速长大,眨眼间便恢复了原形。
可围过来的青云弟子显然没被它震慑住,只稍稍愣了一下,便继续握紧剑冲了过来,最近的一柄剑尖距离广场中间的一兽一鸟已不到十步的距离。
千钧一发之际,寸心翻身躲进了凶兽身下,并尽量往它肚子下方挪过去。想着只要不被剑刺到,不被凶兽踩踏或者被它庞大的身躯压到的话,兴许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同样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厉喝“住手”响起在广场上方。
殿门外的溯心猝然拔剑凌空跃起,三两下便掠至广场上空,手中的长剑连连挥动,织出一片金光,从天而降笼罩在广场当中的一兽一鸟身上。
金光散尽时,周围的弟子已经收了剑,齐刷刷地望向挡在广场中心一兽一鸟身前的掌门弟子。溯心还剑入鞘,并喝退了周围的弟子,转身无视凶兽尖利的獠牙,一把捧住凶兽毛茸茸的大脸,喜形于色地:“你是小嗷,对不对?”
凶兽深深地凝望着他英俊的侧脸,似是在认真思考自己认不认得他,半响后默默地将头点了三下。
寸心认为,它思考的是眼前这人能让那些想杀它的人退下,如果它不承认自己是小嗷的话,那么他肯定会让周围那群使剑的弟子再次冲过来,在它身上扎上百八十个窟窿眼,因此才承认它就是他口中的小嗷。
“没摔疼吧?”温和关切的声音响起在头顶,寸心一转身,下巴险些就撞上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掌。手掌的主人剑眉星目很是英俊,着一身玄色道袍,腰系镶嵌着玉石的紫色锦带,锦带上挂着一块玲珑剔透的龙纹玉佩,隐隐能瞧见玉佩上刻着一个‘心’字。
寸心摇摇头,双臂抱着不知何时闪到一旁的小嗷前腿,慢慢直起身子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溯心看,看得他耳根发红,只好将脸别向一旁,轻咳一声问道:“还能走路么?”
寸心没听见他问的话,偏着头反问他,“你能收我做徒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