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狼烟皆四起,接连三月书康祈。
依稀末年的相见,君如妖,吾如鬼,化尽我们的前缘,只为这一场相逢,红颜悴,相思碎。
还记初春的花舞,雨如刀,花如刃,隔断我们的今世,只为下一场离别,肝肠断,悲痴缠。
如今的如今,今夕的今夕,叶初颐始终不敢相信在这里看到了秦王萧宣鹤,萧宣鹤怎么会在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们都不知道,这场相见,才是他们缘的开始,曾经的相遇不过是前笔。
“原来是秦王。我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让王爷受了惊吓,是姎的不对。”叶初颐的声音很微弱,但说的话虽然包含歉意,可是语气却淡漠冰冷,“王爷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该在京城里吗?”
“这话该我问姑娘,你怎么会在这乱坟岗里,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萧宣鹤笑着说道。
叶初颐这才想起自己的伤,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方才开口,道:“王爷的兄长燕王殿下命令人杀我的,结果被何家的大女公子捅了一刀,然后丢到这来了。”她知道,只有她说实话,才有可能得到萧宣鹤的帮助,然后借萧宣鹤的力量打垮何家,林家和萧宣慷。
萧宣鹤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微笑,他看了叶初颐一眼,道:“是么,不过我记得溪亭你和何家并无瓜葛,再说你不过喜欢本王的皇兄而已,一介江湖侠客,皇兄怎么会要如此逼死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相信叶初颐所说的话了,萧宣鹤知道叶初颐是有一定能力的人,而且阴险狡诈得他都觉得胆寒。她会被人算计,谁信啊?
“王爷,你相信我,先救我,我们也是熟人了,你不能不管我的对不对?”叶初颐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乞求萧宣鹤救她,可实际上却是在逼迫威胁萧宣鹤。
我们可是老熟人,你总不能看见自己的老熟人在垂死线上挣扎而不问不顾吧?
“熟人?老熟人啊,你威胁本王?”
“不敢不敢,我只是作为一个小女子来求王爷帮忙而已。”
“可王爷为什么要帮小女子?”
“因为他是西梁的王爷!”叶初颐此时虚弱得很,却还能摆脱疼痛,笑得天真烂漫,仿佛要迷乱了萧宣鹤的眼,而且话还说得幼稚却又坚定不移,容不得反驳。
萧宣鹤斜倚在石壁上,若有所思地道:“算我懂了,可我帮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可不是个慷慨慈悲的的王爷。”
叶初颐突然低声抽泣起来,委屈得紧,她满脸哀怨地看着萧宣鹤,萧宣鹤被她突如其来的哭泣声吓得愣了一下,转而觉得叶初颐绝对不是吃素的,太阴狠了!
比以前那个杀人如麻的女人还要阴狠几分,以前她是杀人见血,一剑封喉,可是多日不见,如今的她不知又经历了什么,不但比以前更加睿智,也更加狠毒,还学会了暗地中害人。
叶初颐看着萧宣鹤,双眸发亮:“王爷,请问……”
“能不能让我帮忙,救你?”萧宣鹤笑眯眯地问道。
叶初颐急忙点头。
“想都别想!”萧宣鹤猛地变脸,头一扭,面色不善,“本王现在心情不好,没心情救人!”救了也没什么好处,他以前救了她也不知道道谢,也不知道感恩……这个鬼溪亭当他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帮,打死都不帮这个忙!
再说了,她的伤又没那么严重。
“王爷!”
叶初颐早知道这位秦王的喜怒无常,但多年未见,她这次才是真正地领教。
如果换了别的事情,也许她就不再强求,但现在自己危在旦夕,而眼下唯一的救星就是眼下这位难伺候的祖宗了。
忍,心里再生气也要忍,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让那些人逍遥快活。
“王爷,如果您能够救我,我想郡主和小王爷一定很感激您和严贵妃的!”
“怎么,拿叶初颐和叶安哲的名头来诱惑我?”萧宣鹤眯起了眼睛,“抱歉,我对郡主和小王爷的感激不感兴趣!”
这个男人太难搞定了!叶初颐心急如焚,忽然心头一动,这位秦王天潢贵胄,不可能长夜无眠,散步散到这里来;而这里又只有坟地而已,就算是去坟地,堂堂秦王的亲故也不该在这里,还有她刚刚进来,萧宣鹤还没见到她时的语气,那么警觉……这样说起,秦王出现在这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一路逃到这里,后面还有人在追他。
叶初颐眼珠一转,柔声道:“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溪亭,楚凝剑客,不嫌你的态度转得太生硬了吗?”就算演,也不知道好好演,萧宣鹤特别想像以前一样,和叶初颐打一架解气,不过……看看她伤口凄惨,鲜血淋漓的样子,还是算了。
萧宣鹤冷哼一声,貌似饶过了她:“不错,本王是被人一路追杀到这里的,但一切都是因为你家郡主,我舅舅让我来救她,然后据人说,她被丢到了这,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不过,现在看某人的态度,即使本王救了她,她也未必会知道感恩,本王何必费事?不如让她死掉算了,如果她死了,说不定会对我更有利些,所以,不要想拿那个姓叶的的消息跟我交换条件,本王不吃你这套!”
哼哼,好,很好,非常好!
这个丫头又开始跟他耍心眼儿了是不是?上次是为了那个虎乐施,这次就成她自己了?
冲她这态度,他要是救她,以后他萧宣鹤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遇上这么个心思难测,喜怒无常偏偏又聪明得可怕的男人,叶初颐觉得好无奈。
最无奈的是,她现在还有求于他,还非他不可!
“王爷,如果说,我以前有在哪里得罪过您,我诚心诚意地跟您赔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实在没有心眼儿可耍,叶初颐只能试着软语央求,“或者您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我发誓我改,行不行?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这一招软语央求,在哪里都是百试百灵,不过眼前这男人……很难说!
萧宣鹤故作沉思道:“你以前是有得罪过本王,不过,本王这次不救你跟你以前偷本王东西,合伙虎乐施骗本王的关系不大。我说过,我现在心情不好,也太想救人。”
不是想要我救你么,把我逗开心了,什么都好办。
叶初颐终于按捺不住,怒道:“开玩笑也要分场合,我现在快死了你知道吗?你觉得我这时候会有心情来开玩笑逗你开心吗?”
萧宣鹤冷哼一声:“那就不是本王改管的事了,反正我不开心,就没心情救人,我没心情救人,你就得死,你自己看着办!”
怒火攻心也要忍,叶初颐突然想起什么,眼中有种阴森森的不怀好意的笑,她换上讨好的笑容,轻轻地柔声道:“王爷,您应该认识长公主殿下吧?”
好吧,又来耍心眼了。萧宣鹤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方才一直在想,永昌候,也就是他舅舅,明明让他到这里找郡主,但他却丝毫都没有见到郡主的影子,只有溪亭这个女混蛋在这里让他生气。难不成,溪亭就是他要找的叶初颐?
开什么玩笑,他的皇姑母那么喜欢儿女,怎么会让他们去江湖闯荡。
叶初颐的声音平静如水:“叶家有一座珠光宝气阁,这里收藏着叶家过百年而来的所有玉石珠宝,随便哪块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有市无价的奇珍异宝,丝毫不比我近日获得的凤鸣玉佩差。”
萧宣鹤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些转变,看着叶初颐的眼神也不免又多了几分深意。
珠光宝气阁是叶家最深的机密,萧宣鹤之所以能知道,还是因为严贵妃与长公主是最好的好姐妹,才得知这件事。溪亭她,说上天,充其量不过算是叶府的一个婢女而已,怎么会知道叶家直系才能知晓的秘密。
而且她刚刚叫叶初颐“我”?难道他苦苦寻找,害他风餐露宿的郡主就是溪亭?
这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我想你还知道,叶安哲不是叶家的子孙,他是长公主在我三岁的时候,在外捡的初生婴儿。”
叶初颐平淡地说着,仿佛在叙述着一件和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就像在讲一个平平常常的故事,不需要任何感情一般。
刚说完,就听得噗噗两声风响,一青一白两个瓷瓶先后落入她的手中。
正愣怔时,萧宣鹤不悦的声音远远传来:“伤药,青瓶外敷,白瓶内服,爱用不用,不用就扔掉!”
大不成死呗,叶初颐想着想着,觉得生死好像也不这么重要,她心里舒坦了些,她得脱衣敷药,萧宣鹤自然得背过身去,叶初颐冲着萧宣鹤的方向皱皱鼻子,吐吐舌头,十指张开放在双耳边,扮了个鬼脸。
“叶初颐!你想死我可管不着,权当本王是瞎子吧。”低沉压抑的声音在眼前响起,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气,这洞里就他俩,不是萧宣鹤又是谁?
“……”叶初颐神情一僵,一滴冷汗悄悄地滑落下来,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液,小声道,“王爷,您不会要偷窥我吧?”
偷……偷窥?萧宣鹤嘴角的肌肉不正常地颤抖着,没有回话给叶初颐。
闻风声,萧宣鹤就能清楚叶初颐的具体伤势如何,不过萧宣鹤大吃了一惊,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叶初颐的肋骨断了三根,腹部有较深的剑伤,同时那剑上还有毒。这伤少说也拖了一整天了,叶初颐能有毅力活下来和他斗智斗勇,而且还笑得出来,这种惊人的毅力,简直就是个奇迹。
而且如果这伤搁他身上,他保证自己熬不过一个半时辰,何况那一整天的十二个时辰!
更令萧宣鹤惊奇地是,在她给自己涂药疗伤的过程中,她全程面无表情,甚至没发出一点声音,好像她没受伤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人受了重伤一样。这个少女究竟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萧宣鹤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面前的这位少女了。
当青瓶中的药粉撒上伤口后,一股清凉的气息袭来,那股疼痛顿时消散了许多,再服下白瓶中的药粉,更觉得心神舒爽,顿时不再那么难受。
果然是好药粉,秦王就是秦王。
过了好一会儿,叶初颐才把自己的伤简单处理好,起码她从生死线上回来了,暂时死不了不是吗?
她收拾好药瓶,边背对着整理衣服边对萧宣鹤说:“王爷身上的毒还真是不浅,快死了吧你?”说着她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