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人死了。申屠凡重伤。萧忘秋也没有了再找申屠凡算账的兴致。当手下人请示下面该怎么办的时候,萧忘秋叹了口气,只是轻声说道:“该埋的埋了,该抬的抬了,该绑的绑了。。。”之后便再无他话!
于是,在萧忘秋的默许下,周晓婧与枭雄会的人一起安葬了清虚道人。
周晓婧在清虚的墓前哭泣良久,直到萧忘秋说道:“走吧!”。这才擦干眼泪,咬了咬牙对萧忘秋说道:“你今天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说不定你会为了今天的决定后悔!”
“我不杀你,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更不需要你的感激。我这一生,杀过很多人。但真正恨的,真正想杀的,却只有两个!讽刺的是,直到现在我都找不到这两人。。。要是有一天你来找我报仇,无论最后是我死还是你死,我都不会觉得后悔,我等着你!”萧忘秋说道。
萧忘秋的话,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明白。他也不指望周晓婧能明白。其实他只是说给自己听。那两个害得他家破人亡,人生惨淡的家伙究竟是谁,直到现在他也全无头绪。
申屠凡早被人抬着赶往长安城找人医治,这一次失去了右臂,对申屠凡来说是极大的打击。恐怕这辈子他再也无法与萧忘秋一争短长了。
而周晓婧,则成为了太虚观百里峡一战唯一的生还者,只是却成了枭雄会的俘虏。萧忘秋对她颇为优待,只是封住了她几处穴道,并未捆绑。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去?”眼见这是去往长安的路,周晓婧忍不住出声问道。
“长安。”萧忘秋答道。
“长安哪里?”周晓婧又问。
“无家酒肆。交给江瑾萱。无家酒肆在哪,到了你就知道了;江瑾萱要拿你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什么都别再问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萧忘秋的反应,让周晓婧撇了撇嘴!见江瑾萱就见,有什么了不起,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可周晓婧没有想到,她不怕见江瑾萱,江瑾萱却有点怕见她了。尤其是现在!
“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木呆呆给江瑾萱斟满酒杯问道。
“你是正义盟的人,我是枭雄会的。要是有一天双方兵戎相见,我们还是朋友吗?”江瑾萱忽然说道。
“现在不就是在兵戎相见吗,我和你不还是坐在这里喝酒?”木呆呆一笑。
“那是我没有伤害到你身边的人。如果万一,你在乎的人受到了伤害,而凶手就是我,你会怎么办?”江瑾萱继续问道。
“你什么意思?”木呆呆一愣,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刚才自己心里那种不妥的感觉再度浮了上来。
江瑾萱不答,只是怔怔的望着木呆呆。
“太虚观!你今晚派人偷袭太虚观了吗?”木呆呆脑袋飞快的转着,忽然恍然大悟般的叫道:“是萧忘秋!”
“你猜的没错!”江瑾萱叹了口气,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我今晚不但派了萧忘秋和申屠凡去百里峡偷袭太虚观的人,几天前还派了合欢宗和真元门的人摸上了太虚观的老巢!太虚观里现在都是些虾兵蟹将,此时只怕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
“你!”木呆呆一下跳了起来!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江瑾萱刚才说:“可惜我没首先解决谢安,替你除去心腹大患!”
这一次枭雄会与正义盟的大会战,打从一开始就是江瑾萱布下的圈套!她趁几大宗门赶赴正义盟支援的时候,声东击西,一举端掉了太虚观的老巢,并在百里峡对太虚观进行伏击!
这一战,她有心算无心,清虚道人就算修为再高,恐怕也要吃大亏!更何况枭雄会中也有无数的能人异士!挑中了太虚观,恐怕只是因为太虚观是最后一家到来的势力,江瑾萱故意耍了一个花枪,在正义盟中假意以佛心为饵,临走时又似乎“失言”提醒了六家相互监督,其实是将这六家牢牢的按死在了正义盟内!而让太虚观彻底落单,援兵无望!
如果她手上有更多的实力,木呆呆完全相信这次倒霉的不止太虚观一家,只是她明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彻底将太虚观抹除了!
木呆呆想到这里,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坐在对面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跟自己喝酒时完全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让人难以想象,竟然有这样狠辣的手段!
如果她挑上的不是太虚观而是天玄宗,恐怕天玄宗也无法幸免!她的心思实在太缜密,以致于连木呆呆都误以为她在正义盟中的做法是攻心之举,而从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深意!
“不对!”木呆呆没有像江瑾萱预料的那样立即翻脸,反而是慢慢坐了下来。这一举动,让江瑾萱的眼睛微微一亮!
“太虚观夜宿百里峡,是冉妙兰白天才带来的消息!那时你还没上正义盟,你是怎么知道的?正义盟中有你的眼线!”木呆呆说道。
江瑾萱轻咬着嘴唇,默默的喝了一杯,却没有否认。
“唉!”木呆呆长叹一口气道:“你处处占先,正义盟里根本没人是你的对手。被你击垮也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可笑这群蠢货,还在做着得到道骨的美梦!”
“你不担心吗?”江瑾萱斜睨着木呆呆问道。
“担心什么?你指周晓婧吗?”木呆呆反问道。
“是啊,我很好奇!就算你能放下感情,一定还是希望她平安无事的!”
“你布局这么久,算计了太虚观。如果让周晓婧死在了这场战斗里,那你就不是江瑾萱了!我反倒更担心别人,尤其是清虚道人!我要是你的话,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条大鱼的。。。”
江瑾萱直直的望着木呆呆道:“除了你,换做是正义盟中的任何其他人,如果说出这样的话,我都绝对不会容许他再活在世上!要是有一天,你真的成了我的敌人,我江瑾萱就认了!”
说着,她抄起酒坛,将剩余的大半坛竹叶青就着坛口“咕咚咕咚”的痛饮起来!
甘冽清碧的酒,顺着江瑾萱的嘴角流下,流在她的胸前,流向她的裙摆,可她却浑不在意!一起流下的,还有眼角的一滴眼泪!
“咣当”一声,江瑾萱将酒坛扔在墙角,摔了个粉碎!只见她面颊微红,神色却又回复了那个号令群雄的大枭模样!
“既然回来了,就直接进来吧!不用避讳,有什么就直接说,他是我朋友,天玄宗的木呆呆!”
来人正是申屠凡!他被几个人抬着,肩膀处仍然有鲜血不断渗出,回到长安城后顾不得救治,咬牙先赶来江瑾萱处,想要细数萧忘秋的不是。胳膊已经没了,早一刻晚一刻也就只能如此了。但是绝不能再任萧忘秋在背后“陈述事实”了。
江瑾萱居然跟天玄宗的人“搅合”在一起,申屠凡也有些难以理解。更让他费解的是,江瑾萱居然说什么都不用避讳木呆呆。想到江瑾萱说过“正义盟中已有眼线”的话,申屠凡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伤处剧痛,申屠凡也没心思绕弯子,便添油加醋的将今晚百里峡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却不提自己意图染指周晓婧,反而说道:“萧忘秋自作主张,给了清虚道人喘息之机,这才让清虚老道诡计得逞!不然,我怎么会受这样的重伤?”
江瑾萱瞄了一眼他断臂处的伤势,轻声说道:“我知道了!萧忘秋处事不当的事情,我会处理;申屠先生先去疗伤要紧!十月初一与正义盟会战长安,还需要先生鼎立相助!”
申屠凡实在支撑不住,也懒得理会江瑾萱的话是否敷衍,便任由人抬了下去。
“倒让你见笑了。枭雄会里也是矛盾重重啊。。。”江瑾萱自嘲的一笑。
木呆呆却没心思理会这些,从申屠凡口中听说太虚观除了周晓婧外已经全军覆没,他的心就一直在砰砰乱跳!只看申屠凡所受的重伤便可知这一战的凶险,周晓婧就算天赋再高,毕竟修炼时日尚短,只有看到她真的无恙木呆呆才能放下心来。
正在这时,又有数人走进了这间小小的无家酒肆。
当先一人正是萧忘秋。在他的身后,是几个相同服饰的手下,应该便是今晚在百里峡动手的暗昆仑弟子。还有一人,咬着牙慢慢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只见她不施脂粉,银牙素面,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此刻也因为打斗而散乱开来。正是曾经让木呆呆朝思暮想的周晓婧!
两人自从同一天离开周家,各奔东西投奔天玄宗和太虚观以后,就从未谋面。没想到却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一个小酒肆里见面了。
此时,他是江瑾萱的“座上宾”;她是江瑾萱的“阶下囚”。
木呆呆见周晓婧的身上并无血污,也没有受伤的痕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周晓婧看到木呆呆,却先是一喜,接着是神色一黯,继而便是咬牙切齿的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