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不是在比武!那便拿命来吧!”清虚道人一声暴喝,长剑如毒蛇一般,带着死亡的森森寒气,再次寻隙而进!
这一次,他选择的对手是萧忘秋。因为他如果直取申屠凡,不免又要陷入刚才的境地。
萧忘秋身形一展,以笛为剑,便正面与清虚道人战在一处。这只长笛,也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居然不畏刃口锋利的宝剑!只见二人你来我往,剑啸笛吟,用的却都是高深的剑术!旁边的人们只看得眼花缭乱,却分不出二人到底谁高谁下,更插不上半分手去!
申屠凡此时喘匀了一口气,看着清虚和萧忘秋性命相搏。他的修为终究是高出其他人一筹,明白二人虽然看起来平分秋色,但实际上还是清虚道人掌控着主动,占据了上风。萧忘秋仗着身法诡异,勉力见招拆招,一时也不至于落败!
“不如再等一等,让他们两人耗上一耗。那时再插手,应该便宜得多!”申屠凡暗暗思量。
在他心中,巴不得清虚道人和萧忘秋两人一起倒下。那样的结果才是最理想不过!
申屠凡的举动,萧忘秋已然察觉。心下不禁大怒!
没想到这老家伙根本不顾大局,打定了主意要捡便宜。于是一边严密守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边暗暗思量怎样将他立刻拉下水来。
这时就听“啊”的一声大叫,太虚观的一名弟子惨然倒下。他胸前中剑,剑锋迸出了点点血花!看那落剑的位置和伤口的深度,显然再难活命!
清虚道人脸上肌肉抖动,睚眦欲裂!高声嘶吼道:“志明!”说着再不理萧忘秋和申屠凡,转身扑到这名弟子身旁,挥剑逼退身旁敌人。
其余的几名太虚观弟子,也都勉力出剑,全都退回到清虚道人身旁。本来这些弟子们,与枭雄会中的十几人就不相上下,但是寡不敌众,终究不能持久。那个叫做刘奎山的弟子还略好,像周晓婧和这个叫做志明的弟子,已经抵御的相当勉强!
“志明!你挺住!咱们太虚观的弟子,别被人给瞧扁了,你看为师怎么带你们冲出重围!”清虚道人一边搂住弟子的身体,一边颤声说道。
“师傅,别。。。别拼了!带着师弟们,逃。。。快逃!弟子再也不能。。。”话说到这里,只见他脑袋忽然一歪,就此气绝!
清虚道人浑身颤抖!这六名弟子,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他没有家室,没有子女,平素与弟子们情同父子。此刻见到一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怀里,怎能不令他伤心欲狂?
其余的弟子们也都纷纷垂泪,已经有了第一个,下一个会是谁呢?今天晚上,太虚观还能有人活着走出这百里峡吗?
周晓婧咬着嘴唇,惟有苦笑着垂泪。她在太虚观上的时间最短,是小师妹。平时没少得到这些师兄们照应。没想到刚才自己还在兴奋的憧憬回家的情形,现在便已经生离死别了。照这情形,也许自己今生都再也回不了家了!想到父母、哥哥就在几十里之外,但却难以见上一面,真是造化弄人!
“师傅,您别伤心了!”周晓婧咬了咬牙,走过去扶起清虚道人。
“邹师兄已经去了。就像您说的,无论如何,咱们也要让这些枭雄会的鼠辈们看看咱们太虚观门人的勇武之风,今日便算是死,也要轰轰烈烈!这里离长安虽近,看情形却难有援手之人。弟子心中虽有遗憾,但也绝不后悔跟随师父,绝不后悔加入太虚观!”话声虽轻,但却是斩钉截铁!
清虚道人的脸都扭曲了!长剑一指萧忘秋和申屠凡:“枭雄会的鼠辈,今晚咱们不能同存于世,不能杀掉你等,我清虚有何面目再见天下之人?更对不起这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子!”
说着再次扑了上来。剩下的人也都乒乒乓乓的又战在一处!
这一次,清虚道人势同疯虎,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任萧忘秋和申屠凡都不敢正面直缨其锋!两人采取了同样的策略,便是若即若离的缠着清虚道人,游走在他的身边,既不过分逼近,也保持着威慑的距离。只要清虚道人一向自己而来,立即便向后退去;一旦没了压力,便再上前骚扰。
清虚道人双目赤红,头发已经完全散乱,鼻孔翕呼抽动,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
就这样又纠缠了一会儿,旁边陆续再传来几声惨叫!每一次惨叫,都像是在清虚道人的心上狠狠的扎了一刀!余光一瞥,已见剩余的几名弟子,已经陆续倒在了血泊之中!随着刘奎山的倒下,仅剩下了周晓婧一人!
清虚道人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随着这些弟子们死去了。俗话说:“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子存父先死,孙在祖乃丧。”这些弟子们都是太虚观的未来!没有了他们,太虚观今后哪还有什么未来!他们都已经死了,自己还活什么?
看到周晓婧左支右绌,剑法早已渐渐散乱。只是她身边的几人似乎并没有尽全力,不然以她的修为,恐怕第一个就支撑不住了!清虚道人猜测:江瑾萱大概是有了交代,要活捉周晓婧,再利用她要挟周正阳,要挟正义盟!
想到这里,清虚道人大吼一声:“住手!”
“姓萧的,姓申屠的!你们赢了!但是你们要想不费一兵一卒,将我清虚拿下则绝无可能!你们让我葬了这些死去的弟子,让我再与这小徒说句话,清虚决定束手就擒,自我了断!这个交易如何?”
“我凭什么相信你?”申屠凡又开口道。
“我信!”萧忘秋这次没有再沉默。说着对手下挥了挥手:“一个时辰后我们再来。”
申屠凡正要再说,却见萧忘秋已经带着这些手下退出了庙外!江瑾萱曾明确有过交代,今晚的行动由萧忘秋代她决定,因此除了申屠凡,萧忘秋的话无人不遵。
申屠凡有些恼火却无可奈何。他可不敢独自一人留在这监视:要是清虚暴起,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这样也好,万一跑了清虚道人,我看你萧忘秋如何对江瑾萱交代!
想到这里,申屠凡又有些希望清虚道人逃脱了。反正太虚观元气大伤,清虚道人就算不死今后也难成气候!
“师傅!”
看到枭雄会的人一一退去,周晓婧扑到清虚道人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孩子别哭!先跟为师把师兄们安葬了吧!”清虚道人也垂泪道。
凄凉的月夜,残败的破庙。清虚道人带着小徒周晓婧,就这样就着微弱的火光,用长剑和一双肉掌,为太虚观死去的五名弟子挖了一个大大的墓穴。
庙外猫头鹰凄厉的叫声,似乎也在呼应着周晓婧惨淡的心情。她不敢想像:在安葬了师兄之后,师傅和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师傅答应自裁,那自己呢?
她甚至有些羡慕那些死去的师兄了,起码他们再也不用为未知的未来而担忧,不用为沉重的仇恨而无助彷徨。从一年多前自己踏上太虚观的那一刻,已经决定与过去懦弱的自己诀别,但她还是没想到,现实居然来的如此残酷,来的如此之快!
当周晓婧将五位师兄的尸身一一推入墓穴时,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播种波斯玫瑰时的情景——安静而平和。耳畔这时忽然听到了婉转悠扬的笛声!
笛声仿佛是在倾诉,仿佛是在送别。带着绵绵的不舍,还有淡淡的忧伤。这是萧忘秋吹奏的笛声!
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无怨无仇!世事真他妈的可笑!萧忘秋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又是见鬼的秋夜!又是这样冷彻心扉的寒意!自己叫做忘秋,可是又有哪一刻能真正的忘却?
他仿佛又想到了七岁那年的仲秋之夜,自己彷徨无依,遁入黑暗时的情景!自那之后,他无人可诉心事,惟有独自坚强!
同门耻笑自己长笛的阴柔,但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这笛声中想要倾诉的故事!更不知道在绵柔的声音下,隐藏的刻骨深仇!无人知晓:当他忘我的吹起长笛,这世上大概只有那个她,才能安抚这种状态下的萧忘秋!
萧忘秋!便是端木长空!
“你有把握他们不会逃?”申屠凡却打断了萧忘秋的笛声。
萧忘秋没有说话。他已经越发的对申屠凡不耐!如果不是碍于立场,早就想要这老小子好看!此时自己心情正劣,你他妈最好滚得远远的!
“你真打算给他们一个时辰?”申屠凡又问。
“你想说什么?”萧忘秋冷冷的望着申屠凡!如果申屠凡再敢妄图挑衅,他甚至不介意现在就与其动手!
看着萧忘秋目中射出的森森寒意,申屠凡心中一颤!那是杀人的目光啊!
“疯子!都他妈的是疯子!老子才不跟你们一起疯呢!清虚道人死也好,跑也罢,跟老子没他妈的一毛钱关系!一会儿你也别指望老子再出半分气力!”申屠凡没敢说话,只是心中愤愤的想道。
其实申屠凡应该庆幸!他没有在萧忘秋就要忍不住的边缘再继续刺激萧忘秋!
如果那样,恐怕他就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吕忠恐怕也就再成不了东方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