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不能动了,可是还有一个人可以动。也正是这个可以动的人,在转瞬间欺身道休云,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强悍而有力的与那一掌轰然相碰。
正是这一拳出击,道休云立刻恢复了自由,迟缓的本能让他还是闪到了一边。
青年随从皱了皱眉,看着阮九和阮九那沙包大的拳头,说道:“明心劫...可是...”
随即青年附耳在小土豪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个小土豪埋怨的看了一眼青年,又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人群中去。
道休云哪里还有精力去注意那小土豪的言行,因为他被震到了,他看着放下拳头的阮九,不解的说道:“你一夜观诀,竟然就破了?”
道休云疑惑,十分不解,所以他问的时候,眼睛紧紧的盯着阮九。
在阮九还是那只贪吃的土狗时,曾在灰色草原那些依稀可见的大山中,趁着道休云入定寻找纯净心念的时候,看了那本叫做洗心重明诀的书。
所以才有道休云口中的一夜观诀入明心的说法。
阮九笃定的看了一眼道休云,然后略微嘚瑟的点了点头。
道休云使劲儿甩了甩脑袋,又眨了眨眼睛,依然不能完全相信,怎么就破了,是不是太快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道休云几乎都是沉默的,他觉得这事就像天方夜谭。可是,可是那小子身上有哪件事不是出奇的怪异,难道这种人就是传说中的妖孽...
道休云不说话,但是阮九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说道:“洗心重明本来就是一念间的事情。我的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怨念,牵挂更少,唯一的牵挂就是想吃东西。可是那时我已经连续吃了两天多了,早已经心无所虑,所以一看就入了定,忘了凡尘,只有一缕心念,所以我看到了无方台,看到了万重山,看到了炁枢...”
阮九在看洗心重明诀时,只有微微的不解,自己怎么会知道这本书在说什么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字。
既然能看懂,那就看吧,反正他都吃饱了,解决了最大的问题,所以一看就看了进去。一看就是全身心投入的看,既然能够全心投入,心里又无其它念想,自然而然就找到了那股想要修炼的纯净心念,接下来就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
所谓入定忘尘,感念封心,于无方台自视,一气呵成。
道休云听着听着,突然从那种不解中解脱出来,他正色看着阮九,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心里在思考,思考自己为什么不能忘尘,每每入定后,他都能看到许多尘世的影子,他做不到忘尘这一步,即便是暂时性的忘尘都不行。
于是,他知道了自己的问题,说道:“其实也是,当时你看完书后就已经破入明心劫,却也想起了一些往事。但你却没有死死追想,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缘由把你困在了灰色草原,于此看,你要忘尘的确简单了很多。”
阮九问道:“你应该是心里有杂念,我猜你是不敢迈出那一步。你心中的那些念想就像是一道门槛,你怕暂时的忘掉那些念想跨过门槛后就真的永远忘记了。而且,心性这东西得分好多方面吧,我这种无所谓的性子未必就是好性子。”
道休云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的心性应该是坚韧的。我悟入明心劫后,便想起了很多,虽然被想起的那些东西似乎都与我没有直接关系,但那的确是一些见解和见知。于是我知道,你一个人,从百里陵城西面的丘陵而来,要过浩远的草原,只为了求学一事,当已经是心性坚韧了。所以,我认为你的心性并不见得差。”
道休云知道,他想做的事情就会去做,而且一定要做到才会收手,他的心性的确坚韧。之前对草原不知,以为就是几千里的路程,直到步入草原后才知道,炎炎夏日里,草原上只有草,没有其他的生机。所以他根本没有走过那片草原,可是他却没有想过放弃,就算以后的每天,都只吃些草根...
想到这里,道休云感激的看了一眼阮九,微微笑了笑。
看着道休云抬起头来,向前走去后,阮九开解的说道:“我只是捡了个失忆的便宜...”
洗心洗的是凡心,为的就是寻那执着的修炼之念,只有明悟了不为外事所扰,继而淡去尘嚣,专心致意的去探寻修炼的源头,去找寻那心中的修炼之念,才有机会步入修者的行列,也才有日后修炼时纯粹的心念。
一旦出现了那一缕执着的修炼之心,那他的心里就没有其它了,至少在他深刻知晓那一抹修炼之念时,心也便封了。
入夜后,道休云坐在床上,这次他没有盘腿,而是那么随意的坐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他闭眼不是为了修炼,而是在和自己干仗。
凭什么那件事情就要把我困在无尽的深渊里,凭什么这深渊要锁住我的心...凭什么,凭什么?
难道那件事情不该困住我的心吗,我应该背负起那些责任,我没有逃避的理由,只能正面去面对,只能记住,不能忘记。
道休云顺其自然的笑了笑,站了起来,何必纠结这种两难的心绪,放开些才是最好的。
他走了出去,看着天上的繁星和刚刚出头的月亮,原来这夜晚还真是漂亮。
尽管月色如水,但他只看了一眼,转身走回了屋里。
既然肮脏的事情不能忘却,那就从美妙的事情入手。
令他疑惑了片刻的是,他刚坐下来,却又想到了过往,想到了那件令他终生不能忘记的事情。
然后他的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夜色华美如水,那一刻,他是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只有天空的繁星和朦胧的月色。
因为那时候,他没有刻意去忘记过往,所以他忘记了。
只是一刻,他便忘记。虽然事后想起了过往,但终究还是有了忘记所有的一刻。
他有些激动,然后他便睡去。
次日,如昨一般,他和阮九去了铭城闲逛,看了看城里的热闹,又出了城,看了看东边的山势。
夜幕,他如旧入定,却在短时间内醒来,出去赏月观星。
都说看久了就会厌倦,可是这浩渺的繁星和银装的月色却还是那么漂亮。
他有一种感觉,那种似忘非忘的感觉。
回到屋里,他坐在床边,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弧线。
月下,他似乎开了一点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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