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向东沉痛地扶额,在她面前,自己总是最倒霉的那一个。
“姑、姑娘,请问您贵姓?”何成旺已经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了,这样称呼他的,又是这样一种声音的,只有黄今了。可是眼前的女子并不是黄今,他都揉了两次眼了,也确定没有见过她。
简向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轻咳一声说道:“何掌柜,难不成来你这里的每一位客人,你都要问一下姓甚名谁么?”
“不敢不敢,是小人造次了,请西王爷海涵。”何掌柜连忙低下头道歉,上菜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云初也忽然想起来了,自己还是他们说的杀人犯来着。她迅速低调了下来,见着美食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胡吃海喝的,顿时雷倒了周围一群人。额滴娘啊,这位姑娘看着气质挺浑然天成的,吃起饭菜来还真彪悍……
简向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刚才走开的何成旺,见他也只是纳闷并没有怀疑什么,也就放心下来了。他觉得有必要跟简向西好好的提个醒,在这样惯着她的话,那迟早就得穿帮了。
在他们不远处坐着两个文人墨客,长相十分相似,依年龄来看,应该是父子。他们正在谈论着诗词歌赋,看似优雅异常,实际上是在对着暗语。二人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在那边猛吃的云初几回,年轻的那一位淡淡地说道:“爹,彼岸有鱼焉,可垂钓否?”
“淡然处尘世,任尔进湍流。”墨佟心平气和地说道,端起桌上的茶杯,细细地品了起来。
墨佟闻言,淡然浅笑,点头应道:“是,爹,孩儿知道了。”
从头到尾,他们都是在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非常的有气质。期间云初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们一会儿,便又摇了摇头继续吃饭。她可没有那个雅兴去谈诗词去了,还是越低调越好吧。
茶足饭饱以后,云初起身向外面走去,扔过来一句话:“妖孽美人,赶紧结账给钱吧。”
“……”简向西云淡风轻地嘴角一抽,他看到大哥迅速石化的脸,就知道他又吃瘪了。他起身轻咳一声,对简向东轻声说道,“大哥,今天麻烦你了。一会儿我跟云初逛逛,很快便会回去的。”说完,他便朝着已经跑出门外的人走去了。
“喂!喂……”简向东看着已经消失在门口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结账走人了。
他们都走了之后,墨佟和墨进二人便也叫人来结账。起身走向门口时,听到何掌柜夫妇俩在叨咕。
“相公,你说那位姑娘像咱们的今今姑娘,我看着身影也很像的,倒是没有听到她讲话。”何婶疑惑地说着。
“快别说了,光看样貌也肯定不一样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能就是凑巧类似罢了。”何掌柜的轻叹了一口气,“黄老板已经有太久没有亲临咱们这里了,倒是也对咱们放心,只是挺感激她的……”
直到他们出了门口,再也听不到里面的人说话时,墨进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地人群,向墨佟小声地说道:“爹,我们为什么不跟上去?”
“无妨,既已知道她跟何人在一起,那落脚点便也找到了。”墨佟转身,向与他们相反的地方走去。
“可是我听他们喊她‘云初’,这个名字根本就不是她的本来名字。”墨进跟上他的脚步,有些纳闷地说道。
墨佟闻言,轻叹一声,停住脚步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定力还是不够,回去跟你娘多学习学习吧。”
“唔,我娘跟你一样,都只会训我。”墨进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跟着他向朱雀镖局走去。一路上还是忍不住叽叽喳喳的,墨佟却但笑不语。对自己的这个儿子简直是没有办法的。
午后。朱雀镖局的后院内,吕不卓正在洗着头发。在他的旁边,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些染发的用具。
洗完头发以后,吕不卓悠闲地坐在了院子当中的椅子上。这时,朱雀镖局的当家镖主——朱鹤,大手一挥,抄起一把器具做起了染头发的行当。他嘴角一抽,一点一点地学着给舵主染发。
话说,他昨天不过是说错了话,有那么一点点说舵主老的意思了,今天就变成了这副理发师傅的模样。他一点一点地为吕不卓梳理着头发,天知道他连自己的发髻都是夫人天天给弄的。
“舵主,那个,您要以这样的新身份来面对今今吗?”朱鹤闷闷地说道。他其实很想说,你头发染得再黑,样貌也已经苍老了哇。
“怎么就是为了她呢?我自己想要返老还童一下,不行吗?”吕不卓死也不承认自己真是这么想的,他气鼓鼓地说道。
自从墨佟他们回来禀报了关于黄今失忆这件事情以后,他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来。真是没有想到,简氏兄弟居然会这样对待她,还给她带上人皮面具,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目前,他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也不曾想过要通知给宇文澈。因为那边还有一个假黄今在,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也是不知道的。吕不卓眼光一沉,抬起头看了看无边的天际,再有一个多月,就九月初九了……
“朱鹤,凤麟山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忽然,吕不卓出声,淡淡地问道。
“回禀舵主,最近是热暑季节,那边很少有人接近。而且常年都有人前去探险,所以都已经出现了空前的惰性,都以为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宝物可寻了。咱们的兄弟们也是轮流替换着,在凤麟洞前也有安排人守卫。不过通常是无人靠近的,进去的人等于有去无回,哪里会有人像南凌国皇帝简文章那样好命的。”朱雀如实的禀报着。
“哼,宵小之辈岂能闯入我暗门之祖穴,他们也是太自不量力。”吕不卓冷哼一声,言语间充满了愠怒。若不是凤麟洞里有数道天然屏障,他们的数代基业都会毁于一旦。届时,整个大陆都会全体灭绝,无一生还。
每三十三年一个轮回的九月初九,屏障便会失去所有力量,呈现低防备状态,简文章也才那么好运的活着出来了。后来有几年,无数武林高手想要在九月初九那天前去碰碰运气,却都无辜枉死。于是,人们便将那里视为禁地,即使到了凤麟洞面前,也会自动自发的绕道而走。
“嘶。你就不能轻一点吗?头皮都要被你揪起来了。”吕不卓忽然觉得头上一痛,忍不住轻斥出声。
“……是。”朱鹤嘴角一抽,他在干着一份好难做的差使,还要注意聆听舵主的问话,真是太悲催了。
吕不卓捋了捋胡子,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今今存放在她今悦银号里的那一对火玉和一个冰玉,青竹可都拿到手了?”
“拿到了,青竹那边是按照手上的凤麟冰火图来找到的,并且已经将假的玉佩换上去了,不会有人察觉的。”朱鹤点了点头,连忙答道。
“嗯。”吕不卓淡淡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
时间追溯到万庆历十八年秋,九月十六。金鼎面前,吕不卓打着赤膊,被捆绑在刑架上。
赤炎和墨佟站在他的身前,墨佟手拿一根乾坤棒,最后一次问道:“舵主,您真的考虑好了吗?如果这次我们作法失败,您不单单只是变得苍老和减寿二十年,更有可能会死亡。”
吕不卓在那一刻,想起了自己的妻儿,却更多的想到的是天下苍生的性命。他闭上眼睛咬牙说道:“动手吧,我若后悔,便不会答应了。”
赤炎闻言,取出一个小利刃,将食指割开,顿时有鲜血流了出来。她走上前,在吕不卓眉心中间轻点,随后在他胸膛前画了起来。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以后,墨佟对准金鼎,嘴唇轻动,念动了禁忌咒语。轻声的碎念使得周围的空气渐渐地凝聚了一股浑浊却又正义之气。他将乾坤棒指向吕不卓,向金鼎中一带,低吼出声:“逆时空迁移,破!”
随着他一声令喝,金鼎忽然发出嗡嗡地响声,开始晃动了起来。吕不卓忽然觉得浑身的力量都在被一点点抽干,一种噬心的痛苦在胸口处弥漫开来。减寿二十年,容颜瞬间苍老,这只是成功以后的后果。
如果不成功,那么他将面临的,就是死亡……
最后,吕不卓也忍不住嘶吼了起来,浑身都感觉到一种痛彻心扉地绞痛,两鬓间的黑发迅速地变白中,他的额头上也出现了皱纹。随着他容貌的改变,金鼎的晃动也越来越大,慢慢地,嘭!崩裂而碎,碎片向四面飞去。
赤炎和墨佟二人已经满头大汗,却又欣慰地看着已经运作成功的局面,相视一笑。吕不卓被放了下来,一照镜子,容颜已经全然改变。他披上黑袍,身心俱疲地站到院外,等待着主人的降世。
直到期盼已久的那道白光乍现,他才安心地回答了房间中,开始盘算着凤麟山下一个九月初九的到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