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热姜汤来了。”若尔端着姜汤推门而入,这是公子吩咐她拿进来的,可是公子为什么不自己端来,主子平时的膳食不是都由他经手的吗,可是这次为什么不呢,若尔想不明白,更何况那个一身冷冽气息的公子,他的心思更不是她能够捉摸的。
若尔将姜汤递于莲心的面前,莲心却好似没看见一番,清澈的眼眸里零星散落,魂不守舍的模样令人心忧。若尔睁着乌溜溜的眼眸,眉头紧皱,为何今天的主子似乎也有些异常,从未见主子如此沉默,绝色的面容上写满了心事,不过主子即便不说不笑,也依然美的动人心魄。
莲心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或许,娘亲的警示还有另层深意,明眸里一缕星光陡然掠过,莲心猛然坐起,清澈的眸底惊疑不定。
她刚刚怎么了?难道她怀疑莲倾了吗?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容,因骤然失去的血色而近乎透明,配上眼底来不及隐去的惊恐,失魂落魄的模样令人心疼。
“主子你怎么了?”若尔这时候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主子的异常了,她将莲心慢慢地扶着坐起,颤抖的问话透着一丝慌张。
莲心不言不语近乎呆滞的模样,令她更加心慌,原地打转的她如无头苍蝇,想不出一点解救的办法,正欲出去喊人时,外面传来几下敲门声。
若尔看了一眼床上神情依然恍惚的主子,连忙跑去开门。
“公子。”看见来人,若尔没忍住惊呼出声。
莲倾一脸冷然,深邃的眼眸里寒星乍泄。只一眼,便叫若尔连着打了几个哆嗦。正犹豫要不要跟进去时,眼前的白色背影蓦然顿住,一声清冷的声音直接传进她的耳中。
“出去,将门带上。”若尔闻言脚下一滞,不敢违抗命令的她,朝里间望了一眼,便怏怏地退了出去,同时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寂静的厢房内隐隐传来冰块炸裂的声音,破冰而出的寒气将整个空气瞬间凝结,连呼吸都变得无比严寒。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莲心猛然回过神来,一双清澈的眸子无比讶异地看向一旁静坐的男子,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莲心正欲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却不想莲倾先她一步,清冽的声音似一把锋刀,将冰封的空气猛然划开。
“为什么一个人偷偷地跑回来?”清冷的声音隐含怒气,整个嗓音弥漫低压,无比迫人。
宴席上一度被帝君缠身的他好不容易脱身,一转眼便发现不见了她的踪影,那一刻心间猛然一滞,脑子里闪现的最坏念头令他静如止水的眸底,暗涌翻动。转身离开宴席,提着一颗心将整个皇城翻了个遍,倘若在那之前他还算沉得住气,那么在那一刻仍然无法找到她身影的他已然接近崩溃,他无法想象她一而再再而三从他眼底消失的场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府里的他,在得知她已然回府消息的那一刻,提着的心顿时落地。
不得不承认,她吓坏了他。
在各方势力都暗自较劲的时刻,他恨不能将其紧紧地锁在他的身边,心知若真这么做,她定然不喜,所以才暗中不动声色地远程监控着她,然即便如此,那些人依旧能想方设法地将她脱离他的视线,看来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惩戒了。
莲倾敛眸,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眼底精光如注,一泄而出,转瞬即逝。
莲心动了动唇,有些艰涩地开口,“皇后和箫妃之间的争斗是……你动的手脚?”
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莲心看着灯光下那个如画布中走出的男子,完美的就像是女娲最得意的作品,微光一一抚过他的眉眼,沐浴在柔光下的容颜似远似近,令人一阵恍惚。
莲倾眸光一凛,很快恢复常态,微勾的唇角,瞬间点活了整个沉然的面容,一朵妖娆的红莲自眼底绽开,似笑非笑地模样,高深莫测。
“一个太子太傅,有何能耐能在一夕之间撼动整个皇朝?”莲倾淡淡的反问道,轻佻的眉尾撩起一道锋芒,眼风锐利。
一夕之间?莲心没有错过他话里的另一层深意,一夕之间撼动的能力是没有,可是若有人推助呢?而这个人是且只能是……
当今天子!
余光扫到莲心震惊的模样,莲倾眼底的寒意瞬间消融,整个眸光柔和多了,只见他继续说道
“更何况那人谋划已久,且不图这一朝一夕。”
莲倾说的是‘那人’更加印证了莲心的猜想,不图一朝一夕,足以说明那人志在必得的决心。
那么为何要这么做呢?素来天子掌权后皆不喜外戚干政,如此说来也能够理解天子为何要肃清一切旁支,只是此番动作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对整个皇朝来说有弊无利。
那么究竟是什么令当今天子宁愿冒着如此大风险也要变此一革?
莲心的眸光不由自主地挪向一旁的莲倾,清俊冷澈的眸眼,静如止水,高深莫测的眼底一望无底。
如果是他,莲心想倒是有这个可能。
胜的可能。
莲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全然不似先前的低沉,莲倾见目的达成,敛眸一笑,柔和的眉眼隐去眼底锐利的锋芒,整个人温良无害,可近可亲。
“将姜汤趁热喝了。”莲倾端起瓷碗走至床边,坐下后柔声说道。
莲心有些怔愣,没想到对方如此跳跃,看着眼前的姜汤,一时忘了反应。
莲倾见此,垂眸挑起汤匙,一勺一勺地喂服,而莲心也极配合地一张一翕,一碗姜汤在两人明确的分工下不一会便见了碗底。
莲倾扶着莲心慢慢躺下,并细心地为其掩好被角,一抬头便见莲心睁着一双清澈的明眸一瞬不转地看着他,手下的动作一滞,眼底眸光顿暗,被这样盯着的莲倾,放下帷幔的双手有些微不可察颤抖,他极力镇定地丢下一句话
“好好休息。”正欲转身离去时,一只伸出来的手将他的衣袖扯住。
身形猛然一顿,莲倾缓缓地回头看去,一张白皙的容颜从帷幔内探了出来,清澈的眸底透着一丝祈求
“等我入睡了再走。”近似呢喃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吹进了莲倾的耳朵,心间只觉一漾,暖暖的热意瞬间洋溢整个心房,莲倾转身哑声回道
“好。”
许久,见帐内的人儿呼吸平缓,正欲离去时,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吟浅浅地传了出来,帐外的莲倾闻声,身形僵直,透过帷帐久久凝眸,直到确定莲心已然入睡,轻轻拉开帷幔,如玉的修长大手缓缓的覆上那张沉静的容颜,似是害怕惊醒熟睡的人儿,只略略碰了一下,便迅速拿开,一阵无声胜有声的凝视后,莲倾俯身于光洁的额头上印上隐忍一吻,薄唇轻启,一声近似叹息的话语轻轻溢出:
“没关系。”
只要你还肯相信,一切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