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番情景,陈子义但觉自己必须开口了,于是他对满脸委屈的东家沈氏说道,“东家,咱们这里都有你们同喜客栈发出来的帖子,既然宝蝉说你也有我们联名的帖子,不知是否可以拿给在下一看呢?”
“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沈氏从被上官夫人开口质问就觉得无比委屈,后来又被两个小丫头质问,只觉胸中一口郁气堵着,要不是方才宝蝉开口替自己说了句话,不知是否万一自己开了口,眼泪就要掉下了,幸而现在这位陈爷算是知情达理,没有带着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于是赶忙转身对春桃说,“春桃,就在我房里那个橱柜中,你去拿来给诸位宾客们看一下。”
“是的东家。”
春桃早晨被柳若颜斥责,本就心中郁郁的,现在又眼见着东家受委屈,更是胸中大闷,这一听要拿信件以示清白,便赶忙脆声应答,连披风斗篷都来不及穿,就拉开了大门,往风雪里走去了。
春桃这一走,前厅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上官明珠起身走到柳若颜身边,伸出手,不大客气的说道,“柳姑娘,不知可否将信给我看一看?”
看着上官明珠怒气冲冲的脸,柳若颜感到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将信递给她,“当然可以。”
上官明珠接过信,又白了柳若颜一眼,才认真的看了起来。
什么意思?这婆娘!难道是个失心疯?!好端端干嘛白我一眼?
柳若颜原本也是个吃不得亏的脾气,见上官明珠这样,好不相让,便也白了她一眼。
只有站在柳若颜身边的陈南乔将这两个女人的行为看在眼中,心里有着一丝尴尬。
“还真是谢堂春的字迹。”上官明珠看完之后,随手便将信扔在柳若颜的脚边,继而鄙夷的看着柳若颜问道,“柳姑娘,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样无礼的挑衅,柳若颜心中一股怒火便蹭蹭的燃烧起来,若她还是以往的谢堂春,或许早已经一个耳光扇上去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是侯爷家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不可以随便动武,于是只能忍住怒火,回敬以毒辣的眼神,生硬的说道,“上官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信的确是谢堂春的笔迹,可见这信是真的。既然是真的,我就不明白了,柳姑娘,为什么她会送到你的手上?”上官明珠瞪大了眼睛问道,“难道你一早就与谢堂春相识?”
“明珠!”上官夫人着实看不下去了,“你说够了没有?柳姑娘的身份与咱们不同,不管是谁安排了我们来此一聚,两日之后你大伯父的法事就要举行了。咱们都是族亲,本就该来。可是柳姑娘呢?这大风大雪,天寒地冻,她一个与你伯父素未谋面的姑娘家从洛阳赶来苏州,还是替父出行,只为你伯父一场葬礼,按理说是客,还是情重的上宾,你岂可如此无礼对待客人?!”
上官夫人这番话实在是太下面子,上官明珠面皮薄,心中气恼,忍不住顶撞母亲,“娘亲,您为何动怒?难道我问的问题不对吗?就算我是有些任性了,但你问问她,这个问题她回答的上来吗?再说了,难道在场的诸位,就对这个问题没有疑问吗?”
上官明珠的话音一落,众人都想点头称是,但碍着面子,也都不敢搭话,唯独陈子义开口劝道,“明珠,你莫再惹娘生气了,少说两句。”然后又转身对柳若颜道,“柳姑娘,您此番愿意前来参加大哥法事典礼,我们都甚为感谢,明珠的无礼之处,也望多多担待。”
这说的倒还是人话!
柳若颜看了看陈子义,又白了一眼面红耳赤的上官明珠。然后俯下身子,慢慢捡起地上那张遗书,起身后又看了看陈子义。就算是表达她原谅了上官明珠的无礼了。
“柳姑娘果然大气。”陈子义道,“但是柳姑娘,在下还是想要冒昧的问一下,为何这封信会在你的手中呢?”
“陈爷过奖。”柳若颜将信纸折好,放入原先的信封,缓缓开口道,“但他为何将书信送给颜儿,其实颜儿也不甚了解。”
“那么柳姑娘可有作何猜测呢?”
柳若颜点点头,然后继续道,“因为这封信中并没有对我的称呼。”柳若颜说着,不屑的看了看上官明珠,“你看过这封遗书,我说的对吧?”
“哼!”上官明珠闷哼一声,表示认同。
柳若颜不肯示弱,你哼我也哼,于是也哼了一声,复又白了上官明珠一眼,看着陈子义继续说。
“所以颜儿推测,当年谢姑娘写这封遗书的时候并不知道这封信将来会有谁诵读。当时她只是将信交给了信中所提的那位桑柔,嘱咐桑柔在一年之后自行判断将信交给谁比较合适。”
说道这里,柳若颜顿了顿,看了看前厅里的人,复又转过身,略带鄙夷的看着上官明珠,开口道,“桑柔觉得,一年之前我并不在凶案现场,所以她认为我不可能是凶手,于是才把信交给我。上官姑娘,这并不难理解吧?”
上官明珠本就比柳若颜略矮,现在被她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气势顿时输了一半,再加上人家有理有据,自己便显得极为无理取闹,脸蛋通红,不知该如何下台回答。
陈南乔将一切看在眼里,但觉此时如果自己不开口给上官明珠壮壮面子,以这丫头的性子,不知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于是便笑嘻嘻看着柳若颜,开口道,“柳姑娘,其实明珠妹子很是聪明伶俐,好些事情一说就明白,现在她准是懂你的意思。”说着,南乔又看了看上官明珠,嬉皮笑脸道,“对吧明珠。”
“当然了。”上官明珠还没开口,陈吟霜便说话了,“明珠表姐是咱们家里最聪明的,柳姑娘想到的,明珠表姐当然也是想到了的。”
果然还是兄弟姐妹亲,关键时候知道帮腔。
柳若颜冷眼看了看他们三个,想着只要不吃亏便成,也不必太过得理不饶人,于是只是白了她们姐妹两一眼,看向窗外风雪,便不再说话了。
“好了好了,姑娘们都是聪明可人的主儿,快都坐下罢,这围着桌子站着,外人不知,还道姑娘们在争吵呢。”宝蝉玲珑剔透,赶忙出来劝和。
“是啊是啊,几位先坐下。”沈氏也开口道,“要依我说,指不定这信是谁模仿了谢堂春的笔迹写的吓唬咱们。说什么凶手就在咱们中间,这不是挑拨离间吓唬人嘛?!这还没调查什么呢,咱们可万万不可就此先起了嫌隙之心啊!”
沈氏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众人,虽说那封信让大家心中有些恐惧,但毕竟都是族亲,在一个外人面前也不好表现的如此不上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