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说你爹是暗鬼护队的?”
“你呢?”柳若颜不禁问陈南乔,“你也是暗鬼护队的?”
柳若颜微微有些惊讶,复又仔细看了看陈南乔,但见他一张俊朗的脸颊似乎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认真和坚毅,虽然脸上仍然挂着习惯性的笑意,但此刻的神情,却已经完全不同于先前的那种嬉笑纨绔之态了。
“要我怎么相信你们?
“你不必相信我们。“不过柳姑娘,你可有想过,此次究竟是谁让大家聚集在此的?”
柳若颜一怔,随即恍然明了的问道,“你是说,是你们仿造了大家的手书,把大家聚集在此处?!”
陈南乔点点头道,“说准确一点,仿造手书,聚集众人,是暗鬼护队的决定,并非我们二人。
“你们大费周章的聚齐了当年的人,总不会也是为了文忠之死罢?”
“自然不是。”陈南乔摇摇头,“但我们的确也是为了当年的一桩命案。”
“当年的命案?”柳若颜兀自喃喃念道,“当年在这同喜客栈共发生过两桩命案,你们不是为了文忠,难道是为了谢堂春?”
然而话一出口,柳若颜便觉不对劲,随后自己否定道,“应该不会是为了谢堂春,她并不是什么重要到可以惊动你们暗鬼护队的人物。如果不是她……”
念及此处,柳若颜似是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却又颇为震惊和恐惧。
陈南乔见柳若颜的表情转变,便是明白她已然知道了自己的任务,“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追查当年大伯父陈子澄统领死亡的真相。”
果然是这样……
柳若颜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体内的热血开始澎湃汹涌起来,他们居然开始怀疑义父之死的真相了……
虽然心下颇为紧张,但表面上,柳若颜仍然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她看着陈南乔问道,“陈统领之死,当年不是已经定案了吗?”
“虽然已经定案,但此案仍有诸多疑点尚未查明。”陈南乔没有看出柳若颜心中的波澜,只是觉得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恍惚不定,柳若颜一双妙目本就美如碧波,此刻的恍惚闪烁,更如风吹池水,盈盈波动,教人目眩,陈南乔有点不敢多看。
“有何疑点?”柳若颜不无心虚的问道。
是因为黄埔日出自首认罪,我们才知道大伯父死了。
“那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就在他们是怎么认定死者是大伯父的,这点非常可疑。”
“这有什么可疑的?不是黄埔大夫自己承认了他杀的那个人是陈统领吗?”
所以这就更奇怪了。尸体刚刚被人发现,黄埔日出就跑去认罪了。这是为什么?如果他不认罪,根本没人会怀疑到他那里去。”
“这算是什么疑点?或许黄埔大夫本性善良,一时之间为了救人,想了那么邪恶的法子,事后但觉无法面对,于是投案自首认罪,这并不奇怪啊。”
这倒是说的通。可是黄埔日出的供词本身疑点重重,县官大人将他押入大牢,打算择日再审,可是他却在押入大牢的当天晚上里服毒自尽了。”
听到这里,柳若颜也沉默了。
供词有矛盾,他却不肯解释,反而畏罪自杀,这的确很让人生疑,如果自己再开口替黄埔大夫解释什么,那便未免又显得太过可疑了。
然而陈南乔看不明白柳若颜的害怕,继续说着疑点,“当日,几位捕快同僚彻夜巡查访问了几乎整个扬州城,但是都没有人听说过有哪位性命垂危的人在那几日里找过黄埔日出看病。”
柳若颜心下颓然,她以为当日自己和陈子澄以及黄埔日出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是此刻看来当真是疏漏百出。
“其实还有一个更明显的疑点。”陈南乔继续说道。
“什么疑点?”柳若颜假装莫不在乎的询问。
“当年被认定为是我大伯父的那具尸首并没有头颅。其实,这根本不能完全肯定就是大伯父陈子澄统领。”
“不是说,当日尸体穿着陈统领的衣服吗?”
“没错,的确如此。可真正让县官和仵作判断那人就是大伯父的,还是黄埔日出的口供。”
“原来如此,他的口供有问题,可是却在重审之前却又畏罪自杀了,死无对证。如今细细想来,就连当日死者是不是陈统领都不能确定。”柳若颜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此刻窗外一阵冷风吹来,几粒细雪随风飞进屋里,陈南乔父子皆紧了紧身上的素袄,惟柳若颜傲然独立,黑发被风吹起,一阵馨香散开。
“这些疑点在当年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直到前一阵子,皇上突然对暗鬼护队下令,彻查当年陈子澄统领的死亡真相,所以我们才会略施小计,将大家聚集在此处。”
柳若颜听后,矗立冷风之中思忖了很久,突然间发觉似乎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当日义父和黄埔大夫的计划杨嬷嬷也知道,既然陈子义说杨嬷嬷死前把一切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了他,那么她不应该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出来啊?
念及如此,柳若颜斜睨了陈子义一眼。
便是这一眼,让柳若颜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发现,刚才一直都是陈南乔在与自己对话,而陈子义,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站在一旁悉心看着自己。
那种眼神,并不是普通的、不经意的看,她在义父陈子澄统领那儿可是见识过这种眼神。
每每当他审讯某个疑犯之时,眼神中便是流露出这等警觉,机敏和凶狠狰狞的神色来。
如今,时光在这片冰冷的风雪之中交叠重合,陈子义的脸上似乎幻化出了义父陈子澄的脸。
这几乎让柳若颜确定,陈子义在怀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