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暗下来的时候,客栈安静的前院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利凄惨的女声吼叫,划破了这一整个冰天雪地的寂寞。
柳若颜心中一紧,猜想或许是那人出了事,赶忙换上薄袄子便出了门。
因为听风阁离前院的距离较其他几个人的房子远了些,所以当柳若颜赶到前院的时候,其他人便都到了。
雪已经停了,但地上的积雪却很深,树枝上的积雪打着团儿向下飘落,似是一个人间仙境。
可是在这仙境之中,柳若颜却看到一地刺眼的鲜血。
但见那鲜血之上,躺着的,便是那位说着“此时此刻,正当其时”的人!!
而那人身边,站着满脸惊恐的陈子义,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利刀,鲜血顺着刀柄一滴一滴向下滴着,在雪地里点出一朵一朵的红印来。
站在陈子义对面的,是面色惨白,惊恐万分的丫头凤兰,刚才那声惨叫,便是凤兰发出的。
“这是怎么了?!!”沈氏作为客栈的东家,见自己的客栈中居然又出了命案,顿觉胸口一热,烦闷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此刻的陈子义手拿尖刀,俨然一副杀了人的模样,但他到底是宾客,于是沈氏只能拉过凤兰盘问,“怎么了?凤兰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凤兰哆哆嗦嗦,满脸是泪,“就是刚刚经过这里,看到、看到陈爷杀了杨嬷嬷……”
“莫要胡说!”上官明珠满面怒容,走到沈氏面前,一把拉过凤兰,对她吼道,“你个臭丫头!说的什么胡话?!我二伯怎么可能杀了你们一个不起眼的老婆子!?你看清楚了吗?!”
要说那凤兰,虽说一直是个泼辣性子,伶牙俐齿,但是遇到这么可怖血腥的画面,还是吓得傻了,被上官明珠这么一呵斥,更是吓得不知要从何说起,只是满脸的眼泪,愣愣的看着众人。
就在上官明珠还想再盘问几句时,凤兰但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拉到怀中,一阵温暖包裹身体,随后便听到一阵低沉的低语,“别怕别怕,没事了”。
凤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个男人拥抱在怀中了,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陈南乔英俊的脸,一时之间,满面绯红。
“表哥?你干什么?!”上官明珠怒道。
“明珠乖,别这样,你没看到这凤兰妹子被吓傻了吗?你这一呵斥,她该多害怕啊。”南乔一边说,一边拍着怀中凤兰的背,像是在呵护一个宝贝。
沈氏见此场景,顿时惊讶无比。这位陈公子自打来到客栈,便是仗着自己相貌英俊,对着客栈里的丫头们逗了个遍,可是如此明目张胆的抱着凤兰,还是头一回瞧见,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凤兰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的恐惧之感消除,心中虽有万般不舍,还是从陈南乔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你好点了吧?”陈南乔关心的问。
“恩,多谢陈公子关心。”凤兰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麻烦说一说刚才看到了什么罢?”
柳若颜站在一边,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底,她发现,此刻陈南乔的眼睛里带着关怀……还有一种微妙的胁迫之感看着凤兰。
哼哼,这个陈南乔,果真是个小人!明明知道凤兰对自己有意,出了这么一招来哄人家小姑娘说谎?不错,果然是比上官明珠聪明,那个上官明珠,只会大呼小叫!
既然连站在旁边的柳若颜都看出来了,凤兰自然也读懂了陈南乔的意思。
可惜,我不能说谎,杨嬷嬷虽然与我并不是什么好友亲朋,但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我不可以因为你一时之间有所图谋的温柔,便歪曲真相的。
“我看见陈爷杀了杨嬷嬷。”凤兰看着陈南乔,缓缓说出这些,坦坦荡荡。
“哦?是吗?”陈南乔的脸色即可变了,可依然带着一种微妙的笑意,意味深长,“凤兰妹妹,那么你倒是说说,我爹是怎么杀了杨嬷嬷的?”
“今儿个早晨,东家吩咐几个丫头去集子上买丝薄褥子,可是这大冬天的,少有人卖丝薄褥子,所以她们找了好久才……”
“讲重点。”陈南乔摆摆手,表情严肃,却又略带笑意。
“总之,她们买褥子买回来便送去婆子那里洗,我看洗的应该差不多了,所以就去婆子那里拿褥子。”凤兰越说越难过,“谁知道,我刚来到院子里,就看到陈爷一手拿着刀,一手扶着杨嬷嬷的肩膀,那时的杨嬷嬷已经口吐鲜血,而刀子也已经插入了杨嬷嬷的胸口……他们好像在说些什么,我站的太远,听不见……”说道这,凤兰已经开始啜泣了。
“然后呢?!”陈南乔继续厉声的问凤兰。
“然后……然后我很害怕,立即失声叫了出来,杨嬷嬷转头见是我,便想像我求救,一把推开陈爷,可惜……她受伤太重了,便即刻倒在了地上……接着,你们便都赶到了……”
凤兰抽抽搭搭说完了这一切,宝蝉见凤兰泣不成声的样子,又看到陈南乔带着威胁味道的严肃表情,心里不禁一阵气恼,可是陈南乔是客人,又不好替凤兰说道陈南乔,所以只能走到凤兰身边,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起来。
“这……陈、陈爷……”沈氏目瞪口呆听完了凤兰的话,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您、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陈子义看了看沈氏,又看了看众人,然后认真开口道,“我没有杀人。”
“哼!”柳若颜心中悲愤交加,忍不住开口道,“陈爷,现在这个情况,您说您没有杀人?你自己相信吗?”
“我没有!”陈子义满腔怒火的看着柳若颜,然后又转过头看着众人,“一年前我没有纵火,一年后我也没有杀人!!”
“那现在你怎么解释?”柳若颜走上前去,她很想最后看一眼杨嬷嬷,却又不忍心,便只能将悲愤之情发泄在陈子义身上,她大声的质问着陈子义,“凤兰亲眼看着你杀了杨嬷嬷,你还狡辩?!”
“是啊……陈爷,您只说您没有杀人,难道您是说咱们凤兰说谎不成?”宝蝉知道,有些话东家不能说,但是自己可以说,“如果您不是凶手,最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子义转头看看宝蝉,心下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不能再隐瞒,于是他看了看儿子,将手伸入腰间,取出一块黑色令牌,展示众人,缓缓说道,“在下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陈子义统领,隶属已故锦衣卫指挥使陈子澄统领统下,以腰牌为证,见过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