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吧瞧吧!咱们东家可没说谎!”春桃丫头但觉自己替东家出了一口委屈的恶气,再加上早上被柳若颜的呵斥,此刻突然觉得豁然开朗,看着柳若颜又说了几句,“没的是有些人,就爱冤枉好人,好心当作驴肝肺!”
柳若颜见春桃小脸红红的看着自己,分明是在出早晨自己呵斥她的那股子闷气,当下但觉十分可笑。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一点点小事就记仇记半天,又不是我在怀疑你们东家,冲着我耍一通脾气,还真是丫头的身子小姐的命。
本想回几句,但是又觉得早晨的确也是自己过分在先,人家现在也只敢指桑骂槐说几句,实在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所以只是假装没看见罢了。
“如此说来,那个桑柔倒真是个厉害的角色。”上官夫人道,“模仿咱们这些人的笔迹居然模仿的如此得心应手。”
“若是这样,那封遗书倒也真有可能是假的。”上官明珠也开口道,“如此会模仿笔迹的人,自然也会模仿那谢堂春的笔迹。”
“假如真是这样,并没有真凶一事,那么这个人处心积虑安排这么多,还编出了这样一个故事,不会只是为了让咱们这些人叙叙旧吧?”陈吟霜喃喃道。
“所以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真的。”柳若颜冷笑一声,缓缓说道,“一年之前,你们当中有人杀了谢姑娘的爱人,一年之后,她的亡魂安排了你们相聚在此地,找出真凶,替爱人报仇。”
“柳姑娘,您未免对此事太过上心了吧?”陈子义盯着柳若颜不放,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牙尖嘴利,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越来越觉得,柳若颜的说话方式,很像某一个人。
“我也不想如此上心。”面对陈子义义正言辞的质问,柳若颜丝毫没有胆怯,回敬道,“但自从颜儿收到这封信之后,诸位对颜儿的态度便完全转变了。”说着,她顿了顿,不无鄙夷的睨了一眼上官明珠。
“我没有我没有。”陈南乔赶忙带着紧张又迷人的笑意开口,“柳姑娘,我对你,可是没变过的。”
“南乔哥!”陈吟霜看不下去了,开口叫住陈南乔,指了指眼睛已经发红了的上官明珠。
这一幕被柳若颜看在眼里,瞬间明白了上官明珠针对自己的原因。
吃醋了,呵呵,真是好笑,这个陈南乔油腔滑调,没个正经,还是个草包脑袋,真不明白那位上官大小姐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倾心。
“明珠,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闭嘴了。”上官夫人满面的怒容嘱咐上官明珠。
这个细节也被柳若颜看在眼中,上官夫人是陈子澄统领的三妹,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样子,可是刚才她看上官明珠的那一眼,着实让柳若颜吓了一跳,想不到她生气时的样子,也挺可怕的。
看来,每个人都和她起初看起来的样子不一样。
“子涵,你也别说话。”陈子义嘱咐上官夫人,又转头看着柳若颜,“柳姑娘,我且问你,这封遗书如果是真的,那么真凶很有可能会在这两日里对你下手,你就不怕吗?如果说那些鬼神之说你不怕,但是这种真实存在的杀身之祸,你也不怕?”
“这个当然怕。”柳若颜道,“但我不可能出事。他不会对我下手”
“为什么?”
“陈爷,您倒是说说看,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手?”柳若颜笑道,“知道凶手身份的人又不是我,而是信中所提的那位桑柔,他杀了我有什么用?杀了我,桑柔仍然可以找另一个人来传话。更何况,就算我有什么危险,陈爷,您也会保护我的,对吗?”
“你这么肯定我会保护你?”陈子义笑了,“我为什么要保护你?”
“因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您对听风阁很感兴趣。”柳若颜道,“您一直在监视着听风阁,所以您也一直在监视着我。如今,我当着众人的面,将您监视听风阁一事说出来,那么一旦我出了事,您的嫌疑就最大了。所以,您不能让我出事。您,要保护我。”
“哦?”陈子义笑道,“柳姑娘未免太过自信罢?你怎么知道我在监视听风阁呢?”
“那就需要您帮我回忆一件事情了。”柳若颜看着他,慢悠悠的说道。
“回忆什么?”
“陈爷,您还记不记得,是谁第一个提起听风阁着火一事的?”柳若颜紧盯着陈子义,眼睛里似是有一把毒箭将要把他射穿。
陈子义一愣,随即陷入沉思,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不无自嘲的说,“是我,是我第一个提到这件事的。可是这也不能证明,我就监视着听风阁啊?”
“没错儿。”柳若颜也笑了,“所以,我还需要您帮我回忆第二个问题。”
“姑娘请说。”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住在听风阁的?”柳若颜一步一步走进陈子义,认真问道,“我刚来客栈之时,天尚未光亮,东家也才刚刚起床,后来我直接来到前厅,出了前厅我才去了听风阁下榻,这之间,我并未和过任何人提过我的房间。可是刚才……”柳若颜说着顿了顿,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看着陈子义。
“是啊……可是刚才我直接就问你住在听风阁里怕不怕。”陈子义笑了,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我是怎么知道你住在听风阁的呢?”
“要不就是您一直关注着听风阁,要不就是您一直关注着我。”柳若颜继续道,“可是陈爷,我想您不会是关注我吧?所以只能说明,您对听风阁一直特别关注着。”
话到此处,一直站在一边的沈氏不禁在心中暗暗惊讶,想不到,这柳若颜是一个如此有心之人,那么自己起初对她的试探,会不会她也看出来了?
“柳姑娘果然是心思缜密过人。在下佩服。”陈子义双手抱拳,对柳若颜夸赞了几句。
“陈爷您太过奖了。”柳若颜摆摆手,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总是关注听风阁,但我相信陈爷您一定会关注着那里,我说的对吗?”
“你很聪明。”陈子义叹道,“柳姑娘,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凶手,并且,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同时,我也希望我以后不会和向你这么聪明的人为敌。”
“陈爷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呢?”柳若颜道,“我一个普通弱女子,怎么可能与您为敌呢?”
“你普通吗?”陈子义问道。
柳若颜正要说些什么,门便突然开了,来的人正是宝蝉和那翠莲丫头。
两个人的身上落满了霜雪,要不是嘴中呵出来的阵阵白气,两个丫头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可爱的雪人一般。
“诸位,这就是翠莲丫头了。”宝蝉回身把门关上,对大家说,“诸位有什么问题,便是可以问她了。”
“怎……怎么了?”翠莲约莫十三四岁,比春桃大不了多少。
方才宝蝉急着将她带到前厅,所以叫她来的时候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对她说到了前厅便知,现在看到这个阵仗,翠莲还道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儿,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翠莲,不要怕。”沈氏走到翠莲身边,对她说道,“你今儿个早晨,是不是送了封信给柳姑娘?”
“是啊。没错儿。”翠莲干脆的应道。
“可是这封?”柳若颜将手中谢堂春的遗书递给翠莲,叫她认。
翠莲接过信,仔细看了看,然后点点头,“是,正是这封信。”
“那送信给你的人是不是还让你带了话?”
“是,是啊。”春桃道,“那人让我对柳姑娘说,中午吃过饭把这信读出来。还说什么会找机会把真相告诉她,让她在陈统领的法事上说出来。”
“那就行了。”柳若颜面无表情的从她手中将信拿了回来。
“怎么了柳姑娘?有什么问题吗?”翠莲莫名其妙的问道。
柳若颜没有理她,只是喝了口茶水。
“真是千金大小姐,对待下人这么不理不睬的。”上官明珠白了柳若颜一眼,复又开口问翠莲道,“翠莲,我且问你,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是门口的一个小叫花子。”翠莲道。
“小叫花子?”上官明珠问道,“是谁?可是常常在你们客栈前乞讨的那几个?”
“不是。”翠莲摇摇头,“这个叫花子面生,口音也不像是咱们这边的。送完了信便走了。一个上午都没见着他,怕是去了别的地方了。”
“那小叫花子说了是谁让他送信的吗?”
翠莲摇摇头,“没有。他只说是有人让他转达而已。”
“那若是再教你碰上那个叫花子,你还认得出来吗?”
翠莲摇摇头,“估计不能吧?叫花子都长得一个样儿,脸上脏兮兮的,穿的也破破烂烂的。”
翠莲此话一说,众人都失望的叹了口气,线索断了。
“怎么了?”翠莲仍然是莫名其妙。
“没什么。”宝蝉上前说道,“你就别再问了。去给炭盆加点火。”
“是,宝蝉姐。”翠莲摸摸头,便出门找炭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