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梨走后,步清凝长舒一口气,满腹心事也随之涌来。黄昏之前,那送亲队伍便会到了。那时,她便会亲眼目睹那将会狠狠撕碎她一切爱慕之情的残忍一幕。让她亲手了断她的痴妄,也了断他的情愫,他当真是精于权衡计谋的一把好手。
步清凝想起榻下尚剩了一坛柳腰,便当即拿了出来。这几日夜里,她总要喝上小半坛才肯上榻,如此,便可沾枕即睡,不必被那烦思萦扰。
琳绮送走了璟梨,回到步清凝房中,却发现步清凝又坐在桌边自斟自饮。她轻叹一口气,道:“少主,晚上便是吾王大婚之礼,少主代妖界主持大典,若是满身酒气,这成何体统啊。”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步清凝说罢,又饮一杯。
暮色方至,淮纤纤一行抵达了妖王府。步落卿与步清凝得到消息便立即赶往府门迎接。快至府门时,两人相遇,步清凝行礼,步落卿只是应了一声,未曾扫她一眼,只是先行向前走去。步清凝苦笑,快步跟了上去。
淮纤纤在轿内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不见步落卿,心中正有些恼怒间,却闻一声:“长公主一路辛劳,本王迎接长公主回府来迟,请长公主恕罪。”
那声音,当真是悦耳,如白梅落雪,溶在了心间。她敛了敛神,淡淡道:“有劳妖王大驾,纤纤不胜荣幸。”
轿侧的阑钰,见府门前一人华服锦冠,鹤立众人之中,眉间一点妖娆莲花钿,面如冷月,惊为天人。他正出神间,那人忽然扫来,正对上他双眸,片刻便又移开,他只觉额间隐约有些涔涔。
步清凝在步落卿身后垂首静立,见他一步一步向那红轿走去,心也随之一丝一丝收紧。
步落卿轻柔地掀开娇帘,伸出手道:“请长公主下轿。”
羽冠之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眼前,淮纤纤不禁勾唇,将手轻放在那人手中。
步清凝不禁抬头望去,羽冠有密帘,看不真切那长公主的面容,但她的身姿当真是婀娜娇媚,与九叔并肩,竟也如此般配。
淮纤纤玉手微抬,与步落卿执手相对,殷红的宽袖滑落几分,露出一截皓腕。轿侧,阑钰暗暗攥紧了手中绢帕。
步落卿见淮纤纤站定,道:“长公主请。”两人便如此,一路向乾瞾殿走去。阑钰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步清凝痴痴望着那对璧人离去,她的九叔,自始至终并未看过她一眼。
琳绮见众人众人散了,唯独步清凝仍不动半分,只得出言道:“少主,戊时大典便要开始,少主先回宫换身衣裳吧。”
步清凝回过神,道了句“嗯”。
回到华蓥宫,步清凝眼前仍反复出现着那一幕,那两人执手相对,款款离开,竟是那般般配。那长公主只是一个身影,便如此倾城,想必那容貌也定是极佳的。
桌上还剩了半坛柳腰,步清凝拿起酒坛,向口中灌去。那酒顺着她的嘴角滑落下来,流进衣衫,凉的她不禁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