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步落卿便不见了踪影,便连乾瞾殿里也是一连几日空无一人。
步清凝听闻了步落卿的身世,既惋惜那一对苦命鸳鸯,更怜惜九叔一出生便只能寄人篱下,连爹娘都不曾见过一面。
“琳绮,还有几日便到迎娶那长公主的日子了?”步清凝坐在榻上,抽出腰间的靖虞剑把玩着。
琳绮在心中算了算,道:“回少主,还有五日。”
“竟这么快...”步清凝有些失神,“这几日也不见九叔,也不知九叔在做些什么。怕是婚期将至,在忙他的婚事吧。”
“少主...”琳绮欲言又止,终是噤了声。
“罢了,不提了。”步清凝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前些日子布庄掌柜不是来了吗?那衣裳如何了?”
“回少主,衣裳已经做好了,明日便会送来。”琳绮低首道。
“好。既然九叔要我做这司仪,我便得尽心竭力。六界面前,这礼仪之事断不能出丝毫差错。”步清凝脑中迅速掠过几个人影,她沉吟一声,道:“去将司掌礼乐之制的太常请来。”
入夜,步落卿匆匆回到乾瞾殿,文宇正在殿外候着。
见步落卿归来,文宇一拜:“参见吾王。”
“免礼,进去说。”步落卿大袖一挥,向殿内走去。
待步落卿坐定,身侧的侍婢立刻为他沏上一杯茶。步落卿执杯痛饮一口,问道:“凌桓如何了?”
文宇面上卸去几分焦虑,“回吾王,解药现已服完,已经无性命之忧了。多谢吾王恩典。”
“你与凌桓皆是本王心腹,本王断不会坐视不理。本王也有不易,文宇也须体谅。”步落卿轻啜一口茶。
“是,是属下太过鲁莽了。只是事关凌桓,属下实在是...”
“罢了,本王明白。”步落卿道,“不过经此一事,你倒是沉稳了不少,有些长进。”
文宇面色一红,“这些日子凌桓不得下榻,事事皆要属下操持,便不得不成熟些了。”
“凌桓所中秘咒甚是阴狠,即便痊愈,也是法力尽失,自此无法再登疆场。此咒诛身,更诛心。”步落卿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下毒之人以常见之毒做引,诱魔界秘咒发作,凌桓便不可自察,只以为是寻常毒物,才欲将计就计,不料黄雀在后。所幸清凝与茗甫力挽狂澜,魔界这才未能得逞。
文宇闻言,眼中起了雾氲,“凌桓戎马半生,视战事如命。如此,便是要了他的命啊。”
“本王何尝不痛心。”步落卿用力捏紧手中玉杯,案几上成摞的奏折被这怒气震落,撒了一地。
“不过,”步落卿又道,“你与凌桓为本王做的够多了。凌桓病愈,你们便去做自己想做之事吧。”
文宇惊道:“王,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有此一言?是不是文宇和凌桓拖累了王?文宇不想离开吾王啊。”
“自然不是。”步落卿抬眼,轻叹一声,“文宇,我们相交已有数百年了。本王为人,文宇会不知?”他一顿,“只是,你二人,不止为本王而活,更要为自己而活。”
“可是,王不是还想一统六界啊,若凌桓与我此时离开,谁又能常伴吾王左右,替王分忧解难呢?”文宇急急打断了步落卿的话。
“四日后,妖冥两界完婚,到那时,冥王淮胤便会助我。况且,如今清凝剑法谋略皆已成熟,便可接替凌桓,为本王征战沙场。”步落卿不紧不慢地道。“一切尽在本王掌控之中。”
“吾王圣明,既然如此,我便替凌桓叩谢吾王隆恩。若是日后吾王有需要之处,便用此笛吹奏《竹枝曲》,我二人定会前来!”文宇从袖间取出一支翠色竹笛,呈给步落卿。
步落卿接下竹笛,从腰间取下佩剑,解开剑柄上的白玉流苏穗,交给文宇,“这剑穗乃妖王府信物,若是有难,此物可保你们太平。”
文宇双手接过剑穗,连声道:“多谢吾王,多谢吾王。”
“罢了,已是子夜了,若无他事便退下吧。”步落卿望向殿外,漆黑的夜色中,唯有殿内的烛火燃得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