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上,山脉高高隆起,耸入云霄,朝着天地四周肆无忌惮蔓延,铺成巨大的山脉网络,气势恢宏,而沿着山脚向上,各种林木丛生,构成广阔林海,风吹林动,碧波浪涌,直奔天地尽头。
这是人迹罕至之地,本该是妖禽猛兽的乐园,可此时那林海深处,除了山风吹动林木的簌簌响声之外,却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四周皆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没有任何活物存在。
这时,一道宛若雷响的鼾声,蓦地在这天地间炸响。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那一处千丈高的山崖空坪之上,一头长百丈,高过五十丈的巨熊正匍匐在地,闭目打盹。
此熊便是此地方圆千里山林的妖兽霸主,黑纹扑天熊。
黑纹扑天熊的身体太庞大了,如同一座隆起的小山,此时,随着它的呼吸起伏,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以它为中心,朝四方涌去,将落在它身旁的灰尘落叶,纷纷吹向一边。
这时,距离黑纹扑天熊不远的上方虚空,突然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很快便形成一座虚空门户,一道身影也在此时,从虚空门户中迈步而出。
这是一位头发蓬乱花白的老人,身着麻衣,脚上穿一双草鞋,腰间挂一个青色的葫芦,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篓。
老人这番装扮着实怪异,而更怪异的,却是在老人的怀里,此时还抱着一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并且在他身后的竹篓之中,也可见一头全身墨纹的幼虎正安然熟睡。
空间门户缓缓消散,这位怪异老人就这般稳稳站在虚空中,他目光如电,不停扫视四方,似乎是想确定自己身处何方。
突然,老人怀中的婴儿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清亮的啼哭之声,响彻整片寂静的山岭。
这声音传出,那匍匐在崖坪上的熊妖立刻惊醒,睁开双眼,露出一对猩红血眸,一股狂暴的气息自然散发开来。
它抬头望向天空,见到天空中的怪异人类,猩红眸子闪过惊讶,它虽然在睡觉,可对于四周的感知却是未曾彻底关闭,任何元气动静都能清楚察觉得到,而天空中那个人类几时出现在此地,它竟丝毫不知,这等匪夷所思之手段,让它本能生出一丝警惕。
“人类,这是我的领地,马上离开。”
黑纹扑天熊口吐人言,发出警告,声音如雷,嗡嗡作响,即便是百里之外都能清楚听见,可天中那位近在咫尺的人类却是无动于衷,甚至连朝它这里看一眼都没有。
显然,这位怪异的人类,丝毫没有把它这头方圆千里的妖兽霸主看在眼里,或者说,它丝毫难以提起对方的兴趣。
这时,婴儿的啼哭声更为清亮,一声高过一声。
“你这小娃娃,怎么老是哭个不停。”老人有一丝忙乱,不知怎么处理,“看来只能用老法子了。”
麻衣老人略一犹豫,伸手拿起腰间的青葫芦,手一抖,塞子自动飞起,浮在虚空,顿时便有一股浓郁的酒香四下飘散。
麻衣老人自己仰头喝了一口,又将葫芦口放到婴儿的小口边,婴儿想是饿了,小口轻嘬起来,老人见他喝了两口,忙将青葫芦拿开,似怕他多饮。
婴儿嘬了两口下肚,果真不在啼哭,脸色通红,又沉沉睡去。
麻衣老人见状,无奈道:“小娃娃,你就先凑合着饱饱肚子吧,这酒水对你来说虽然是烈了点,可对你味觉和身体却是有着极大好处,说不定你将来还得感谢老头我呢。”
老人自说自话,视天地周遭一切仿若无物,顿时让黑纹扑天熊眼里暴虐更浓,自它成为妖兽霸主以来,便是那主宰一方的人类在它面前也是瑟瑟发抖,它只视之为食物,又何曾受到人类如此对待。
它站起四肢,一股妖兽的暴虐气息猛地升腾而起,仰头冲麻衣老人的方向,发出一声巨大的兽吼。
这吼声如雷,刚一出口,崖坪四周无数巨石纷纷炸裂时,吼声已化作实质性的音波,朝着麻衣老人急速攻去,所过之处,空气尽皆压缩炸裂。
这般巨大的动静,终于是让老人有所反应,视线看向那道音波攻击,又顺着望向熊妖,脸上当即露出一丝轻微的恼怒:“好个小家伙,老头我未曾扰你休息,你到敢来扰我思考,该打。”
说着,老人伸出手掌,朝着黑纹扑天熊所在的崖坪隔空轻轻一挥,霎时,天地狂风大作,呜咽呼豪,顷刻间将那道可怕的音波攻击瓦解,彻底消失于无形。
而虚空中的狂风却未止息,反而更为狂暴,一只比之黑纹扑天熊体型还庞大的手掌凭空出现,如同山岳盖顶,朝着崖坪狠狠拍去。
砰!
一声巨响,巨掌横飞扫过,将那黑纹扑天熊所在的山崖拍个粉碎,无数巨石高高飞起,在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纷纷跌入崖底林海,近千丈的山崖顿时矮了一半。
而那宛若小山般的黑纹扑山熊,也被这一掌拍得高高飞起,在空中不停翻飞倒退时,更有阵阵鲜血洒落,显然是受了重伤。
远处,黑纹扑山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是连看都没看麻衣老人一眼,那庞大的身躯顷刻间缩小至数米大小,直接飞入下方林海,转瞬间消失不见。
麻衣老人见状神情微滞,轻笑道:“好个小熊崽子,实力比之兽海那头小家子气的老熊天差地远,逃跑倒是同样果断迅速。”
老人收回视线,不再关注,又朝四下一望,似乎还是确定不了自己身处何方,右手在眼前轻轻一扫,虚空立刻浮现一块巨大的地图。
他仔细看了一阵,终于是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根据长弓丰给的地图,此地应该到了月牙山脉的北部区域,离枫城大概还有.....二十万里。”麻衣老人淡淡自语,眼里也有一丝喜悦,“走了这么久,总算是要到了。
这一路行来,他走过的距离已是不能用多少里来计量,二十万里的路程对他来说,真算不上遥远。
麻衣老人又低头看向怀中熟睡的婴儿,眼里闪过一丝不解,轻声道:“小娃娃,也不知道你爹葫芦卖的什么药,竟然不惜用掉赌约,也要老头将你送回这偏远贫瘠之地,而你爹自己却没了踪影,神神秘秘,连一丝隐秘都不肯吐露,实在太过小家子气了,真想不明白我当年怎会输给你爹那小子。”
“唉,命也运也,我是愿赌服输,只是可怜你这娃娃了,才刚出生,爹娘就全不在身边,如今又是落到了这等贫瘠之地,以后的路不定多难,不过这些将来你别怪我这个老头,要怪就怪你爹狠心,为何不让你留在天域,一定嘱托我把你送回这位于偏远之地的家族。”
麻衣老人自言自语,而怀中婴儿却是沉沉熟睡,丝毫未知,老人微微摇头,身前虚空再次扭曲,形成虚空门户,他迈步踏进,瞬间消失无影。
虚空旋转,天地一切复归平静,只有那断裂的崖坪,被妖兽鲜血染红,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