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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离开

“狗日的房东,竟然为了几百块钱,连个破脸都不要了!扣这、扣那的,老子那房间有个屁用电设备,哪用了那么多的电啊!”我盯着手里这剩余的一百块押金,心里终是有苦说不出,谁叫咱只是独自一个人,又急着要走呢!

大概收拾了一下,也没什么东西,不像别人有什么电脑、相机啊之类的电子产品,我最贵重的电子产品就是手里这台破旧的华为手机了,就这还是我上大学时勤工俭学,跟着装空调做苦力赚钱买的。我的家庭不算富裕,也不算贫穷,但我也不想在我已经成年的情况下还让父母为我操心,每个月和家里通完电话的时候,我总会泪眼朦胧。

算了,不想了,这他妈的就是人生啊,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贵家公子、公主,而像我等生下来就是吃苦的命。

背起背包,拉着我那个旧旧的拉杆箱,我慢慢走出房门,回头看了看这个阴暗、狭小的房间,突然有种愿望——再坐一次8路公交车。

正值中午,站台上的人也是稀稀拉拉的,等了没一会儿,8路公交如期而至,我摸了摸身上的兜,忽然尴尬了起来,身上没有零钱,这该怎么办呢?我站在车门处,不停的上下摸索着,此时真希望在身上某个位置翻出两个硬币,然后潇洒的上车,可是无论我怎么摸索,身上似乎什么钱都没有,突然,在屁股兜处,两个硬硬的东西让我兴奋了起来,我赶紧掏出来,在司机大哥和所有乘客的目光中,我掏出了两个一毛钱硬币,我看着手里的这两毛钱,苦笑了笑,转身就要下车。

“诶哟!”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歪着头,转了九十度看去,我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是她,是我想最后见上一面的那个女孩——许晴。

她揉着头,涨红的小脸正要张嘴骂些什么,突然看到我,也是愣住了,“是你!及阳!”

“对呀!是我,是我!“我高兴的感觉头都有点晕。

“你们上不上车,不上,我要发车了!快点!“司机大哥开始不耐烦了。

“叮!叮当!当!”四枚硬币的声音在投币箱里响起,许晴一把拉住我的手向我的老位置上走去。

“我坐在外面吧!坐里面有点麻烦!”我解下背包,放下箱子!

“嗯,好!其实,自从上一次见到你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你,我一直坐你坐的位置,心想哪天碰到你,看我抢了你的位置,好气一气你,谁让你让人家那天哭了呢!你得负责!“

唰的一下,我感觉有好几双眼睛向这边望来,都是一副鄙视的眼神,我说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妈,俺可是正经人,不是这小丫头说的那样。

我总算放好东西,向左一转头,差点和她的小脸撞上,这个丫头,正一副痴痴的样子笑着看着我。

我尴尬的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只是摇了摇头!仍旧笑着盯着我!

“那我头发乱了?“虽然,我知道我一直是个平头,连个发型都没有,更别说乱了之类。

她仍是摇了摇头,还是笑着盯着我。

我愣愣的也转头看着她的脸,还是那张小小的圆脸,还是那双杏目,还是那般的笑容,我却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发觉自己似乎要深陷她的笑容当中,无法自拔。

“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嘛?”她忽然转过头看着前方。

我又一愣,“什么?”

“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说你让我照顾好自己,要不然会心疼的,我以为那是我们的开始,可是那次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你!其实,我早已不在这边上班了!”

我疑惑的看着她瘦小的身体,“那你今天怎么会在这边呢?”

“不是今天,是每天!”

“嗯?”我有点莫名其妙。

“我每天都绕了好远才到我上班的地方,就是为了坐这趟公交,你那天没有留下任何联系的方式,连个微信啥的都没加,我只好每天坐这趟公交,希望哪天再遇上你一次!“

我去,这小丫头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我的内心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要回去了!”许晴突然说出了这一句。

“什么?为什么?!”我有些不太相信,因为回去她那个贫苦的老家,下半辈子的生活也只是与贫苦作伴,再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发展。

“我姐给我保了个媒,是他老公的同学的弟弟!在我们县城当公务员!说是回去的话能让我当个小学老师!”

我的心慢慢的冷了下来,整个人从刚才那个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慢慢清醒了过来,“那还不错的啊!教师现在挺吃香的!而且县城的公务员,也是铁饭碗,将来也有发展,回去嫁人也是不错的!”

“一个月前,我姐姐就叫我回去,可我一直没有回去!”

我呆呆的盯着她的侧脸,她的那道伤疤仍旧在她的脖子上,看上去仍旧有点明显,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感觉她的身体在抽搐。

突然,她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我,“我在等你,及阳!你说你会心疼我的,你能带我走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子打懵了,整个思绪乱糟糟的转着,“这个女孩究竟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我究竟该不该答应?如果答应了,我该怎么养活她,我自己还不能养活我自己呢!如果不答应,她会不会很受伤,我该怎么办?!”

忽然,我感觉胳膊一凉,一滴滴泪水滴在了我的胳膊上---她哭了!

我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

“我不能!”我的心此刻似乎被钉子在不停的钉着。

她挣开我的手臂,满眼泪珠的望着我,“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鬼知道,我怎么编了这么一个理由。

她笑了笑,我看着她的笑,那种笑是那种很苦、很苦的笑,笑得那么的让人伤心,那么的让人心碎。

她坐直了身体,用胳膊擦了擦眼睛,“我知道了!那祝你和你的女朋友幸福!”说着,她就要起身,越过我要下车。

可是,她瘦小的身躯一下子没迈过我,公交车稍微一个刹车,她猛地向前倒去,我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她,面对着她的面庞,我真想对她说,“跟我走吧!我会养你,让你幸福一辈子!”可是,我内心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况且现在,我又犯了点事,不想耽误人家小姑娘,或许,这才是我,越珍惜的人越不想与自己有任何的瓜葛。

“放开我!”她似乎很生气,挣脱着站了起来,几步迈到门口,在门口回头又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满含一种悲愤,还有一种无以言说的痛,转而下了车。

公交起动,我慌忙透过窗户,想再看一眼她的样子,可是路边的树木却挡住了一切。

“小伙子,既然那么的喜欢她,为啥要放弃呢?!“旁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大爷看着我说道。

我看了看他,一身的中山装,拄着一个红木做的龙头拐杖,头发已经半白,后背微屈,满脸皱纹,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些老人斑,看上去年岁已经很大了。

“大爷,你不懂!“

“小伙子,老头子我都八十五岁了,都快入土的人了,这个世上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你是不是嫌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怕耽误人家姑娘,所以才骗她的,是吧?!“

我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他的每句话都说出了我的心声。

“得了吧,爸,你就别瞎跟着掺和人家小年轻的事情了,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八卦!“旁边一胖乎乎的中年大姐冲着老头说道。

“我年龄大了,咋了?你看隔壁的你王大叔,前两天还跟着你王大婶闹离婚呢吗?说什么要跟那个跟他跳广场舞的张寡妇在一起!你怎么能歧视我们老年人呢?!“老头子生气的磕了磕拐杖。

“大叔,你说的对!我看这小伙子和那小姑娘半天了,人家小姑娘多痴情啊!就在我值班的这些日子就见这小姑娘不知多少回了,我就奇怪她为啥每次到站都傻站着一会儿,原来是等这小子,多好一小姑娘啊!我都羡慕死你小子了,要是当年你婶要是这样,我得省多少事情啊!”前边开车的司机大哥也耐不住插了嘴过来。

“就是,就是,开始,我还以为小伙子对人家小姑娘咋的了呢!没想到竟然啥也没咋地!”

“就是,就是,人家多好一姑娘啊!“

“就是“……

众人完全忘了我这个当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高兴的讨论了起来。

我默默的背起背包,拎着箱子,在下一站下了车,心里满是惆怅。对不起,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抬起头,不经意间竟发现这一站是我第一次准确到达的站点,前面不远处就是我曾经上班的那座居民楼,那家夕阳红保健品公司就在那22楼,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开着,大眼睛和阿狸大小姐是不是仍旧在那个公司上班,应该继续在上吧,毕竟不像我,对这个公司没什么感情!

那座楼的对面那个青年仍旧刚起床,眼睛扫着下面,似乎想寻找些什么,却又发现我在看着他,于是他又愤怒的瞪了我一眼,狠狠的关上窗户,进到屋里去了。

几个骑行者嗖嗖的从我身边经过,树上的麻雀仍在不停的叫着,天空还是那么的蓝,偶尔的几朵白云飘过,挡住了阳光,可不一会儿又散了开去。

望着这条街,我知道我以后的日子可能就与这样的街道息息相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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