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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紫盖

竹汝商收回思绪,依旧身在马车中,身旁常嫤琋昏昏欲睡。此时,三人自红岚岭而来,已是赶了将近一天的路。一路上,因黄士荣之事,大小道路尽皆设有多重关卡,严密搜查过往行人车马。竹汝商将自身影纹力收敛,并将王常二人的影纹力波动掩盖住。外表看上去,三人只是普通人。三人一路被拦问十数次,严加盘问。三人诈称乃是主仆三人,外出游玩,又持有正式的路引,自然未被刁难,一路畅通。只是长途跋涉之下,又不时有官兵打扰,使得人困马乏,尤其是常嫤琋,单薄体弱,有些难以支撑,精神萎靡。

正思索间,车帘掀开,王子敬探着半个身子进来,说道:“二先生,前方便是高城了。我们是否进城落脚。”竹汝商答道:“当然。”便从车窗探出头去,只见一座高高的城池耸立在前方。竹汝商眼光锐利,尚距离数百丈远,仍然能瞧见,城门上高悬着三个大字,关山口。

豫章国南部,有一天然关隘,名曰关山口,为豫章国安吉郡所辖。此关山口两旁,高山峻岭环伺,中间夹着一道百米宽缺口。豫章国于此修筑高城,牢牢堵住这百米缺口。以关山口为界,以北为豫章国百姓聚集地,以南则为林深叶茂的蛮荒之地。以此高城为屏障,抵御蛮荒中众多妖兽的侵袭,同时防备南方邻国广越国的进攻。

在关山口以南的蛮荒之地,是无数妖兽聚居之地,危险重重,是豫章国有名的流放地之一。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罪民贼子,从关山口被驱逐进这茫茫林海,最后音讯全无,生死不知,有去无回。

同时,这蛮荒之地又是资源及其丰富,各种稀有矿藏,珍稀药草,名贵木材数不胜数。各种妖兽的皮毛,尤其是妖兽的魂魄,更是影师争相收购的目标。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无数的冒险者纷纷涌入茫茫林海,开发矿藏,采集药草,砍伐木材。各个影师家族、名门大派,更是在林海中建立驻地,大肆掠夺资源。也有一些不属于影师家族或门派的独自修炼的影师,又称游侠,热衷于畅游林海,搜寻资源,游走于各大门派之间。

可是蛮荒之地妖兽遍地,危险万分。越往林海深处,妖兽越多,其等级越高。其中甚至有高阶妖兽,即便是八段御空影师,应付起来也颇为棘手。那些进入林海淘金的普通人基本十不存一。各大影师驻地也是时时面临被妖兽覆灭的危险,如同被风吹雨打的浮萍。因此,大多数人都只是在林海边缘活动,不敢太过深入。

在高城城门处,正如王子敬之前所言,有官兵把守,非大门大派、世家子弟,或者是二段以上影师,不得通过高城进入关山口。竹汝商在马车中并未露面,只是稍微显露下修为。城门口把守的官兵,顿时感觉如泰山压顶,喘气不得,哪里还敢造次,乖乖地放行。王子敬得意地驾着马车,悠然进入关山口。

三人在城中寻一客栈住下,安顿下来。二小疲惫不堪,吃过晚饭后,便早早睡去。一夜无事。

第二日大早,趁着天气凉快,三人早早出城,往关山口西南方而去。

离道源谷开放之日尚有两日,竹汝商打算先去寻访方家。待方家事毕,再领着二小,由密道潜入道源谷不迟。故三人并未直接朝往道源谷,而是中途偏离大道,沿小路而行驶。

依旧是王子敬驾车,竹汝商与常嫤琋坐于车内。前往方家居住之地,路途尚远,马车脚力虽快,但也估计需一个时辰左右,方能到达。在马车的颠簸中,竹汝商颇感无聊,见常嫤琋低眉垂眼地坐于一旁,心道这姑娘性情内敛,话语不多,想来是遭此磨难,心性磨砺不少。但也不可太过,少年子终是要开朗些为好。竹汝商便打破沉寂,开口言道:“嫤琋,你一路上寡言少语,可是身体还未恢复好?”

常嫤琋原本正神游物外,听闻竹汝商相询,连忙答复道:“有劳恩公,嫤琋并无不妥。只是嫤琋素来性子平淡,不喜多言。让恩公误会了。”

竹汝商略感不悦道:“昨日路上,竹某已将前日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于你。我并非你救命恩人。令尊求援之人,乃是我兄长。你不需开口恩公,闭口恩公。像子敬一般,称呼我为二先生即可。”常嫤琋微微颌首,答道:“嫤琋遵照便是。二先生。”

竹汝商随即话音一转,道:“嫤琋,竹某早间便听闻过令尊大名,那璧水貐趋福避祸,天生神异。在安吉郡中,是大名鼎鼎。可惜竹某一直未曾有缘得见。不知嫤琋是否继承了令尊的璧水貐影纹?可否让竹某见识见识。”这璧水貐乃是上古异兽,擅未卜先知,感应祸福。当初常万顷便是遵照自身影纹感应,知晓幼女常嫤琋的生死便系于孙安平一身,这也是常万顷充分信任孙安平的主要原因。

常嫤琋听到这位堂堂八段御空影师夸赞自家影纹,不免心中得意,嘴角微抿,道:“嫤琋天生体弱,虽传承了家父的璧水貐,但却不及家父万一。嫤琋影纹激发多年,可是一直耽于享乐,疏忽修行,以至于到现在只是三段入神。二先生想看璧水貐,嫤琋自不会推迟。”言罢,常嫤琋催动影纹力,背后虚空一阵扭曲,一头异兽凭空显现。其通体金黄,形状似狐,肋生双翅,背负驼峰。双目似虚似幻,只有两道正逆五彩漩涡。

竹汝商运足目力,仔细观察。直到见常嫤琋有些支持不住,方才示意其收功。待常嫤琋调息完毕,竹汝商方才解释道:“并非竹某故意唐突。此次道源谷之行,即便有令尊宝图相助,也必定是有诸多险阻。竹某必须相近了解你的真正实力,才能做到心中有数,应付可能到来的危险。”毕竟影纹乃是影师的立命之本,岂能轻易给人翻来覆去瞧个通透。更何况常嫤琋还是一位女子,男女有别,礼教大防。

常嫤琋不以为意,道:“二先生心意,嫤琋知晓。不过,二先生有所不知,这璧水貐虽说趋福避祸,可却并非次次有效,也并非每件事情都能料定祸福。就像此次行程,嫤琋能感知到,接下来两日中,二先生并不能心想事成,马到功成。从第三日起,嫤琋却完全无法感知到任何东西,只要一运功感知,脑中便一阵莫名迷糊,心口阵阵发痛,影纹力无法继续,不得不中断行功。”

“哦!是么?你无法感知三日后之事,应是那道源谷乃是元灵界秘地,谷内天机混淆,不可揣测。不足为奇。至于接下来两日中……”竹汝商停口不语,若有所思。

在距关山口三十里之地,有一处地形甚为奇特。一条山脉叫做蛇盘山,扭曲蜿蜒,宛如一条巨蟒,将一座山峰环绕其中。中央这座山峰高峻挺拔,突兀而立,仿佛一根通天石柱,顶天立地。其峰顶平坦,别无他物,只生长有一种乔木,唤紫囊楸。此木枝叶皆呈紫色,树叶颜色尤深于枝干颜色,远远望去,仿佛此峰顶上覆盖着一个紫色盖子般,故名紫盖峰。

方铭循告知竹汝商的方家聚居之地,便在此处。蛇盘山中,紫盖峰上。

紫盖峰地势险峻,陡峭无比,可说是,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而且上峰之路,只是一条羊肠小道,别无他途。只需沿途设置关卡,守住这条小道,便是再多的妖兽,也攻不上来。当初方家被放逐到关山口时,族中无一影师,在妖兽四伏的关山口,当真是举步维艰,族人死伤泰半。所幸最后寻得此处,方家便是依仗紫盖峰天险,方才躲过灭族之灾,保住方家香火。

紫盖峰脚下,有一处寨子。是方家在此特意设置,用以与外界往来,并兼做岗哨。寨中设施简陋,只有数栋房屋,居住着十二名方家子弟。

当王子敬驾着马车驶进寨子时,没有一人上前迎接,只见一处屋檐下,横七竖八,几人或坐或躺,一眼都未往这边瞧过来。王子敬将马车停在阴凉处,顺手从挂在车辕上的行囊里,掏出一把碎豆饼,凑到马嘴边。跑了一个多时辰,驾车的大青马已是体力透支,满身汗水。此时大青马闻到气味,打着响鼻,舌头一卷,将王子敬手中豆饼尽数卷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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