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周炎SD那边是不是真的要搞个分公司,周炎说以前有这个说法,但一直没动静,说完还朝着暴牙的办公室吐了吐舌头,接着又说现在生意这么难做,原材料在涨,工人工资在涨,运费也在涨,唯有产品价格持续稳定,估计短期内不大可能再设分公司,说的如此肯定,好像自己是公司内阁成员一样,我忽地一下心生不爽,觉得暴牙这家伙着实不够意思,说离开就跟真的一样,这地球,离开谁不是他妈的一样的转?我暗中观察暴牙几次,也没发现什么可疑迹象,又试了一下叶丽丽的口气,这娘们一脸贱笑,对我说气头上的话你也信?我放下心来,胆子又大了几分,不管怎么赚点钱再说。
这段时间我下班忙得团团转,和老蔡联合经营云水间的生意,拉了几批回头客,都是一些我以前场子上的朋友,说朋友其实也过了点,充其量只是一些玩友,有麻将桌上认识的,有足疗店的服务生,更多的是老蔡步行街一带的小太保,喜欢游手好闲无事生非,却都有一身江湖义气,老蔡只是把他们聚在一块发了几张名片,这些马仔当晚就把整个二楼包了下来,老蔡喜得拢不上嘴,客人走了以后,我和老蔡把头凑在吧台刺眼的灯光下,数着花花绿绿的一沓沓钞票,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老板娘嗑着奶油瓜子,吐得一地都是壳,朝着我媚笑:“我说是嘛,这里的钱来得很快的,是不是子杰?”我除了点头还是点头,还破天荒地给她点了一支中华。
没有过多的时间和江慕雪泡在一起,感觉很是对不起她,好几次江慕雪对我说南京路新开的那家韩国料理味道不错,问我想不想去尝一下,我正忙着接待客人,只简单说了句忙就挂了电话,听得出电话那头的江慕雪有多失望,我决定把婚事提上议事日程,一来解决生理问题,床头赵三送的***玩了一大把,再这样下去就不食人间烟火了,按科学的养生来说,成年男女每周应有适度的***才行,否则阴阳失调对健康也有影响,我今年28岁,荷尔蒙水平正值高峰,阴阳失调导致屁股上都长痘痘,眼看老蔡左拥右抱的,我早就心慌眼馋。二来一颗心也安稳下来,不至于患得患失的乱分心。
周末我给江慕雪打了个电话,说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父母想见见她,江慕雪含羞带笑的答应了,好像还对这事期望很久一样,我更自责不已,决定这次一定要安排得像模像样些,也让我家楼上楼下的邻居们看看,看看我麦子杰的眼光是不是真如她们说的那样“低到裤档里”,这句话是去年刘超说的,这小子看到我和周琳在电影院里亲昵地偎在一起吃爆米花,回来就对他媳妇说“就他呀,还吹女朋友一打一打的,眼光都低到裤档里了!那女人一脸的雀斑!”这话传到我妈耳朵里,老太婆气得两天没下楼,还声明要我和断绝母子关系。
老蔡开着那辆很有面子的奥迪A6把我和江慕雪一直送到我家楼下,我妈早就把楼上楼下扫得干干净净站在下面迎接,手拎喜糖见人就发,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去年她就在邻居们面前表过态,说再不过问我的破事,这次一看到江慕雪,老太婆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只顾上下打量着江慕雪,夸我眼光好,有福气,给她带来这么个漂亮的儿媳妇,更给她挣足了面子。
在邻居们羡慕的眼光下,我满面春风地挽着江慕雪上了楼,一进门我妈就急不可待的跑到她的房间,捧出一个红色的布包,当着我和江慕雪的面,一层一层的打开,一个墨绿色的玉手镯闪着晶莹的光呈现在我的面前,“慕雪啊,这手镯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加上你,四代了!今天就交给你了!”说完我妈不由分说就给江慕雪带在手上,江慕雪推辞不掉,喜滋滋的转着这个闪着奇异光芒的手镯,温顺的跟着我妈到厨房忙乎。
我爸今天也是神采奕奕的打扮了一番,胡子刮得青耕亮茬,好像这么些年才扬眉吐气起来,我对我这个快要退休的老爸一直很敬重,他见人除了乐呵呵的笑,就没听过说什么话。早年还好,在效益还不错的粮食部门做个小领导,整天悠哉乐哉端着茶杯从仓库蹓到办公室,再从办公室蹓到仓库,这样蹓跶十几年,才猛然发现,和他一起进单位的都发达了,李大麻家三个儿子,个个在市区都买了别墅,每次回老家,李大麻总是挺着个肚子站在楼上剔牙缝,对我妈说“呵呵,我家儿子都回来了,那个,老麦现在忙什么哪!”好像他是地主老财,我爸就是他家的佃户一样可怜。还有那个魏家宝,和我爸一样,是个下放户,可人家也在市区高档小区为儿子买了个200平方的欧式洋房,动不动全家一起外出旅游,回来就噼里啪啦的从包里倒出一沓沓照片给我爸看,脸上无比骄傲。只有我们家,09年一场洪水淹了那个四合院以后,那里就拆迁了,一直住在这个安置小区的四楼,不足120平方的三室一厅,装修属中等,我妈为此很生我爸的气,说自己命苦又嫁了个木头,我爸听了仍旧一副笑脸,一口一口品着他的碧螺春,我曾经安慰我妈说,放心吧,老妈,我一定让咱们家住上像样的房子,如今,迈向幸福生活的第一步已经来临,江慕雪把我所有的希望又催生了出来。
吃过中饭,我妈说要带江慕雪去金三角转转,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叠钱,叫我给江慕雪买点衣服什么的,我理解我妈那种急于求成的心里,巴不得我和江慕雪今晚就拜天地入洞房,我朝我妈挤了一下眼,带上她和江慕雪,在金三角转了一大圈,在米兰春天为江慕雪买了一件红色外套毛衣,花了2000多块钱,我妈眼都不眨一下,豪爽的催我下单,接着又去买雅诗兰黛的化妆品,江慕雪在我妈的盛情感召之下精心的挑选着,我妈张大眼睛听营业员的推荐,我拎着包,怀里还抱着江慕雪脱下的风衣,站在一旁笑眯眯的听着,“幸福是什么?”我想起大四的最后一个月,大家都忙着写毕业论文,忙着谈恋爱,忙着告别,教哲学的教授在欢送会上致辞:“最后,我愿你们都拥有美好爱情,幸福生活!”当时听时,我还在心里笑那个年近五十的教授,笑他的俗,笑他的迂,不鼓励手下的年轻一代发愤图强实现理想报负,谈什么幸福爱情,真是让人失望!现在才知道,他其实是在给我们的人生作了提示,那时的我,又是何等的心高气傲,整天夹着本政治书装得像参议员一样,毕业时连谈恋爱都是速战速决,觉得时间不应该浪费在儿女情长牙,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的是既可笑又浮躁。
我带着我妈和江慕雪,心满心足的在金三角转了近两个小时,我想在附近为江慕雪租套小一点的房子,江慕雪家在城北,离上班的地方很远,冬天天短,五点半下班,还要穿过一条很长的巷子老是觉得害怕,我曾开玩笑对她说,不如直接住在我家,上班又近又方便,再说了,你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单身女子下夜班,落入色狼之手惨遭蹂躏可就不得了了,江慕雪伸手就拧我耳朵,疼得我直跳,又娇嗔了一句:“你想得美!”是的,我是想得美,那天从老蔡和葛红的爱巢出来以后,我就盘算着这事。
但我和老蔡又是不同的,连毛主席他老人家在那个年代都说过,他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从遇到江慕雪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重新做人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麦子杰了!
老蔡听说我想找房子,屁颠屁颠的为我到处联系房源,最后说不如就租在他一起作邻居,葛红和江慕雪没事逛逛街什么的有个伴。“拉倒吧!近墨者黑!”我对老蔡说,老蔡讪讪的的挂了电话,我才不想让江慕雪那颗纯洁的心受到侵染呢,她那天就问我老蔡和葛红是什么关系,“兄妹吧!”我含糊地说,“兄妹?”江慕雪根本不相信,“远房的,表兄妹!”我又补充了一句,“鬼才信呢!”江慕雪小鸟依人的偎在我怀里做了一个拿剪子的动作:“子杰,你可不能学坏啊!”我嗯了一声,没敢再提老蔡。
我在金三角的胡同里一张张的看广告,房产公司真他娘的没水平,把广告都贴到了电线杆上,更可气的是中间还混杂着专治性病梅毒的小广告,歪歪斜斜的缠在一起,看得我眼都花了,公寓的标价都高的离谱,一个月的租金快赶上我半个月的工资了,我只好又带着我妈和江慕雪又转回去,眼看快12点了,我爸肯定又在楼下和赵三伯下棋了,回去好像早了点,我干脆带她们到星巴克享受享受,我妈这么大岁数了,高消费的场所没去过一回,但她知道这里一杯咖啡的价格相当于我家一天的生活开支,“你个败家的孙子!”以前我妈一听我说在星巴克,拿起鸡毛弹就追我,骂我不会过日子,可是今天,老太太像个脚踩风火轮的哪咤,踮着小脚带头向前走,在等红灯的时候,我的眼睛向右边张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我的好心情一下子降了几分,冯刚那小子竟然和成品库的保管科长唐继成坐在一家拉面馆吃饭,对面还坐着宋艳!
唐继成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50多岁,酒槽鼻子上密麻麻的全是红疙瘩,像个沤烂的草莓,是我们公司有名的人物,号称“铁公鸡”,喜欢一个人下馆子,三块钱一瓶的啤酒喝下去五瓶,面前的花生米还剩下一大半,最后倒在塑料袋里带回家下酒,别看他这么抠门,向别人索取的时候胃口大得能吞下一头大象,赵三就是通过他才进我们公司的,为此,赵三的姨妈找他跑得不下十趟,土特产加上洋酒,足足塞满了那辆面包车的后备箱!连赵三都骂他老狐狸,平时总爱蹶着屁股在各个库房扒来扒去,这些年一直负责仓库那边大大小小的事,每年仓库盘点,总有出入,可他也总有手段摆平,老家伙来头不小,据说是老总直接从身边带过来的,连暴牙都畏他三分,现在,这三个人竟然坐到了一起,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们先走,我有点事!”我甩下我妈和江慕雪,径直朝那家拉面馆走去。
“哟!什么风把你给吹进来了呀,麦子杰同志!”宋艳眼尖,我一进去她就发现了我,捏着嗓子叫了起来,声音像**的母猫,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么巧啊,你们也在!”我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故意挨在宋艳的身边。唐继成一看到我,脸色有点不悦,冯刚也勉强着站了起来,说还真是难得遇到。“服务员,拿酒,白的!”我朝服务员大喊,“今天难得遇到啊,我请客!”说完我开了一瓶啤酒,先给唐继成满满倒上一杯,接着又给冯刚和宋艳倒上一杯,我站起身,抬起头一口气喝干一杯酒,“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唐继成怔怔地看着我一连串的动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头一仰,“咕咚”一声一杯酒见底,“唐哥好酒量,好性情!”我说完,又朝着宋艳那边靠了靠,冯刚的脸气得通红,朝宋艳翻了一个白眼,低头又喝了一口闷酒。我酒量一点都不行,三两下肚身子就开始发飘,以前吃了不少唐继成的闷亏,老家伙总是用酒对付我,我一气之下就和他死嗑到底,差点就喝出胃出血。
“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跑这里?”唐继成一连吃了几口菜,阴阳怪气的问我。
“唉,周末嘛,没事约几小弟兄打打牌,还能有什么事!”我说,接着就大倒苦水,说在家如何受气,老妈恨铁不成钢,眼看就要把我扫地了门了。“你们呢,不会是巧合遇到的吧?”我面带微笑,漫不经心的看着冯刚,冯刚一手黄油,正撕着着一块鸡翅啃得津津有味,可能是对我的怨气还没有消,听了我的话把啃了一半的鸡翅一下子扔到桌上,我趁机把手放在宋艳的大腿上,宋艳在桌底下用力踩了我一下,我又在她的腿上使劲捏了一下,宋艳哼哼唧唧说头有点晕,起身去卫生间,冯刚这时突然翁声翁气的问我关于老主任退休的事,
“咱不谈公事行不行?”我对冯刚说,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公司的破事真他娘的多,这样下去能把人累死,每个人的神经崩得那么紧,兄弟间缺少沟通,误会很多,谈点别的吧,比如,什么时候能喝到你和宋小姐的喜酒啊?”冯刚的表情缓了下来,对我不再那么敌意,宋艳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这家伙居然端起杯子里满满的52度白酒,把宋艳拉到身边站了起来,对我说:“来,咱们敬子杰一杯,以后工作中,还请指教指教啊!”说完仰起头就干,宋艳也一口气喝完,呛得又跑了一趟卫生间,我知道这娘们从不喝白酒,她刚才端起的那杯,是我趁她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倒满的,她以为是白开水,一口喝完,等她反映过来的时候,酒已经下肚了。
冯刚看着宋艳难受的样子,和唐继成一起到门口叫车,我假惺惺的起到宋艳面前,拍了拍她的肩,问她怎么样,要不要我把她送回去,“麦子杰,你真是个王八蛋!”宋艳狠狠的骂了我一句,声音小的只有我和她听见。我“扑哧”一笑,发现唐继成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和宋艳,我这才想起,这老家伙一口白酒也没喝,“真是老狐狸!”
回到家,我头晕乎乎的,我妈还在和江慕雪续婆媳情,看到我又来了一句:“龟儿子,回来啦!”我没理会,我走到阳台,给老蔡打了个电话;“狗日的冯刚,和唐继成搅和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