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睁开眼，李芳就提醒自己想出路。可是，就是天天如此，也不知道路在何方。反而越想这些，越觉得心慌。此时此刻，已算是弹尽粮绝了，要不是有闺蜜，恐怕都没地儿住了。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和李总商量一下，先找个工作吧。先填饱肚子，才能努力干活。现在对于新公司，李芳可谓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是干着急，无从下手。李总应该也不会拒绝，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于是，李芳去了李总办公室。
推开门，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卧房里传来孩子的声音：“谁呀？”
看来只有孩子一个人在家，这是听到有人开门，知道有人回来了？不确定是谁，不敢出屋啊。
“我，小李阿姨。”李芳开门进来，孩子从房间跑出来。
“阿姨，你可算来了，好久不见你了。”
“最近，我有事，没过来，你自己在家吗？”
“阿姨，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没有啊，谁说的？”
“妈妈有男朋友，小姨也有，阿姨你肯定也有。”
“呵呵”李芳笑着，走到沙发上坐下，孩子的世界、孩子的逻辑就是这么直接。孩子跟着李芳，一个劲的提问题。
“阿姨，那你男朋友是不是也在你家住啊？”
“没有啊”
“妈妈说小姨在男朋友家住，不要脸。可是，叔叔也在这里住。”
“你还小，不懂的。”
“阿姨，那天我看到叔叔欺负妈妈了？”
“啊？怎么会？”
“真的，你不信吗？”
“恩？你又要编故事了？”这孩子人小鬼大，一天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不是那个同学的父母离婚了，就是谁有男朋友了，编起故事来那是一套一套的。总之，一问学习就岔开话题。
“真的，阿姨，我告诉你，我说的是真的？”
“好吧，那叔叔怎么欺负你妈妈了？”李芳也不想让孩子觉得没人相信，就妥协了。
“那天，半夜，我听到屋里有声音，就醒了。”
“看到白衣，长头发的鬼了？”
“不是那只鬼？”
“那是什么？”
“是我妈妈。”
“啊？”
“是我妈妈在叫，我很害怕，就想去那屋找我妈妈。然后，我就看见叔叔骑在妈妈身上，妈妈在叫，很难受的样子。我警告叔叔不要欺负我妈妈了。叔叔还打我妈妈，让她叫。我想帮我妈妈的。可是，我妈妈还骂我，让我出去，以后不要进她房间。”
李芳惊讶的张着嘴，如此场面，她自己也不曾见过，如今，听一个孩子描述出来，怎么觉得那么冷啊。一男一女赤身，香艳的肉搏场面，被一个刚开始发育的小女孩儿目睹了这一切。还好，这孩子是觉得晚上睡觉就是该不穿衣服的，而哪位叔叔是在打她妈妈。看来年少无知有无知的好处，只是，李芳无法找到语言形容，更解释不了。最后，憋出三个字：“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自己屋里了，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我想找我爸爸，可是我不敢出门。”
李芳在心里庆幸，幸好只是如此而已，因为害怕，孩子应该没听到别的什么声音。
“阿姨，你男朋友会不会欺负你？”孩子看李芳愣着不说话，又问。
可是，李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看着孩子委屈的样子，李芳说：“你妈妈呢，是怕你受伤害，不是骂你的，以后你要是害怕了，就在你自己的屋里，喊妈妈，你妈妈听到，然后就会过去陪你的。”
“妈妈不让我进她屋里，还骂我羞。”
“你现在是大姑娘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呢，一定要穿睡衣的。”
“为什么？”
“你露屁股了，羞不羞？”
“羞”
“所以啊，以后要穿睡衣。”
“阿姨，你怎么没对象啊？”
“我，我，我跟你说啊，现在呢有些事你不明白，以后也不要去想了，记住了吗？”孩子每天接触的东西很多，只要不要去想，应该很快会忘掉吧，此刻，李芳只想到了这一个办法，否则，这个孩子以后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老师说不懂就要问的？”
“有些问题呢？没有答案，不用别人回答，等一天你自己明白了。所以不要再想那些你想不通，别人又无法回答你的事了，好吗？”
“好吧，本来我以为你会跟我统一战线，能实现我的A、B计划呢，哎…”听李芳讲大道理，孩子扁着嘴，叹着气坐在了沙发上。看来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了。
“什么A、B计划？”
“阿姨，我能叫你姐姐吗？”
“可以啊，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那叔叔是你爸爸吗？”
“啊？谁告诉你的？”
“叔叔说喜欢你，我听见他跟妈妈说要把你留下。”
“哦，你妈妈说的？”
“是不是啊？”
“不是”
“哎，本来呢，我以为你是叔叔的女儿，那样我们就可以合作，阿姨你先让妈妈和叔叔分开，然后我再让爸爸、妈妈复婚。”
“我？”
“是啊，我的A、B计划啊。”
“你怎么想到的？”
“我们同学父母也很多离婚的，我们一起讨论的。”
“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
“课后说的”
“那我问你啊，我都没见过你哪位叔叔，他们让我留下来干什么？”
“不知道”
“那还说什么了？”
“妈妈说行啊，她也喜欢你，我就问妈妈阿姨你是不是叔叔的女儿，她也说不是。”
“哦，好好去写作业吧啊，别瞎想了。”
“哎…失…败…”孩子放开李芳的胳膊，失望的回到房间。
李芳还没回过神来，呆站着。这孩子是看了一场真人秀啊，家里有孩子，怎么也不锁个门啊。如此印象深刻，不知道在成年以前，这段影像会伴随她多久，她会怎么理解，会听话吗？会忘掉吗？
“小李在啊”门开了，李总和赵总回来了。很难得，一起出现，男女主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是啊，电脑看好了，我过来看看，定那个？”
李总没答话，径直上了卫生间。赵总脱鞋，盘腿坐在了沙发上，李芳站起来，坐到了电脑桌前的椅子上，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开了电脑。
“我一个朋友是卖电脑的，从他那儿买吧。”李总拨弄着额前的头发，提着拖鞋，走到沙发边，坐下。
“哦”李芳点点头
“你是第一次见赵总吧？正式认识一下！”
“赵总好”
“小李啊，李总常提起你，很有才，我也见过你，你不记得我了吧？”
李芳心想没印象，好像不是以前的客户，要是的话，应该有点印象。哦，那天在办公室装修见过，可怎么说我有才呢？一眼还能看出来？这老板就是眼光独到啊，一眼就能下定论。
“没有”李芳有些难为情，刚刚只是扫了一眼，没怎么看，一时没认出来，有些心虚，不自在。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以往赵总要不就在房间休息，要不就是在外面看到你，关注你很久了。”
“哦”
“你们聊，我回房间了。”赵总下地，穿着拖鞋回屋了。客厅里剩下李芳和李总，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电脑桌前，齐齐的看着赵总摇晃着肥胖的身躯，走进那间卧室。不知道李总再想什么，李芳觉得那就是一犯罪嫌疑人又一次在犯罪现场作案，摇头晃脑的好像在示威，就是无奈无法将其绳之于法。
“小李，你不用这么拘谨的。赵总人很好，这情况你也看得出来。”显然，李芳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没有，我本来说话就少。”
“眼下，都要不回来钱，我这一天愁啊，是不是都长皱纹了？”
“不会，不过，这次经济危机好像挺严重的。”
“年底了，应该会有回款的，多少能缓解一下。”
李芳知道经济危机了，可是该运营的都在运营，到底是怎么个缺钱法，她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紧张了。那就说明，问题严重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公司需要暂停了。
“李姐，既然经济危机了，这段时间我也闲着，要不我再找个工作吧？”
“怎么啦？”
“你看，现在这情况，我也不能老呆着，得找点事做。”
“也是，咱们办公室还在装修，你也没事做。”
“恩，我就想着能干点啥。”
“行，这个你自由，现在我也是没办法，等过了年应该就好了。”
“我知道，所以跟你商量一下，先去挣个饭钱。”
“哈哈…咱两就是有默契，你看我也是在考虑，想要跟你谈这事呢。”
李芳疑惑，这什么情况。
“哦？”
“咱们楼底下不是有家广告公司吗？那家打印社招学员呢？给个生活费，你去呢？了解了解打印的事儿，出图费了什么的，就广告公司那些，我也不懂，你去学学，为咱们公司做做准备，你看怎么样？”
“也行”李芳就是从广告公司出来的，真的还需要学习这些日常工作吗？说学习，不如说捡起来，开广告公司又不是打印社，打一张图纸多少钱，都是明价，一问就知道了，何至于当卧底，但此刻李芳不明白，只是觉得李总这是未雨绸缪，为即将新开的广告公司在做准备呢。
“那你明天就去上班吧，我跟老板说过了，住这儿也行，离的近，方便。”
“好”知道会同意，但不知道已经做好安排了，李芳觉得这样也好，就是帮个工，来年也好撤退，继续新公司的事，就没再多想。
“以前常去打印，也熟了，就问了问？那老板人挺好，一说就让你直接过去上班了。”
“哦”应了一声，感觉像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了，飘着。李芳打算回去收拾了，准备上班了。可是，转念又想到孩子，还是想提醒一句：“李姐，你怎么忙？抽空也多关注点孩子，现在，正是孩子成长期。”
“我也想啊，可那顾得上了。你说咱们女人，拼命挣钱，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可是，小孩儿的成长环境…”
“这环境还不好啊？你看看这，两室一厅，选的又是好学校。我们小时候，谁管啊。还不是一样，健康的活着，现在好吃好喝的，更好说了。”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一家一个，都是宝。我们小时候兄弟姊妹多，天天打架，现在的孩子，自己呆着，想法也比以前的小孩复杂了。”
“那倒是，现在的孩子，聪明，有些话大人都想不到，他们反而说起话来像大人了。”
“哦，那我先走了。”
“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先回去了，还有点事。”
“恩，好”
李芳逃也似的出了门，提醒了管用吗？人微言轻，有什么用？李芳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可是，说的也够直接的了，也没拐弯，更不会拐弯。可是，孩子的成长环境不是给予外在的这些好条件，就可以的，更重要的心灵的健康成长啊。
现在的孩子，成长条件是好了，可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小的时候，徐平写信回来说城里的生活，那叫一个令人羡慕。可是，看着马路上这些放学的孩子们。李芳在想，不知道徐平用了多久，才融入城市生活。用了多久，才开口跟同学们讲话。放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眼前的她们一样，骑着自行车，三三两两的玩闹着回家。不生在其中，恐怕永远都不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当事人的心情。也许，徐平也是报喜不报忧吧，虽然青梅竹马，却少了陪伴。那么，也就注定了以后的路。
梦里，李芳又回到了广告公司，回到了那个呆了五年的地方，办公室一如往常，各忙各的。一个客户走进来，来找李芳。
“这个你能改吗？”
李芳看不清客户拿的是什么东西，只见目光投向老板，老板点点头，李芳接过来，转向电脑。
“这个简单，您稍等一会儿就好。”
客户满意的笑，李芳也笑。
老板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若无其事的说：“你姐姐不是要开房地产公司吗？你怎么跟我这儿呆着。”
“怎么会呢？我没有姐姐。”
“不是吗？我怎么听说是你姐啊”
“没有啊”
“没事。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真没有”
“靠着大老板，有钱，我也怀疑你怎么会来我们这小店？”
“我…”李芳双手紧握，憋着气，蜷缩着。
“没事，没事，就是说说。”
李芳张着嘴想解释什么？可是发不出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