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和手下纷纷朝窗口望去,说话人慢腾腾地转过脸来,吓得八爷“扑通”坐回凳子,瘦猴弯着腰在柜台一角,一动也不动。
说话人正是窗边看光景的剑羽,他站起来,把一边的流云剑提起来,傲慢地抱在怀中,盯住跌落在凳子上的八爷,笑呵呵道:“八爷,咱们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不知是你背运呢?还是小爷我走运?”
满头冷汗的周老板一看,呀!这不是吃饭不知付饭钱的公子吗?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儿不知道?暗暗叫道:公子,快救救老朽!
亮晶晶的汗珠顺着八爷横丝肉的肥脸淌了下来,像一只只弯曲的小虫子,他慌不择言道:“小爷好运!小爷好运!我背运!我背运!”
剑羽脸儿一横,威吓道:“你说什么?你背运?”
八爷一听,自己一时害怕,说错了嘴,连连道:“不、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这个意思呗!”剑羽说着,伸手向熙若要来一百两银子,沉沉的一小包,“啪”摔在桌子角上,犀利的目光紧紧捏住横丝肉转筋儿的八爷。
八爷张大了嘴巴,连看都不敢看那沉沉的小包,暗暗叫苦!这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进门怎么就没发现呢?上次让这小子给定了桩,整整一个下午站在街面上,丢人不说,还没个活气!是五六个彪形大汉给抗着回家,晚上到山上找了道士,好容易才解了穴道,这回又碰上这丧门星了!
瘦猴更是可笑,像骑在树杈上的猴子,上不去也下不来。
“拿去!”剑羽命令道。
八爷哭笑不得,双手在胸前比划着道:“这、这,受不得,实在受不得!”
“还有你八爷受不得的银子?柜台后面怎么会有?我这儿有的是!你——”剑羽一手指着瘦猴。
瘦猴哭丧着脸,一会儿看看剑羽,一会儿看看八爷。
“来呀!拿走!”剑羽故意把银子翻个身,哗哗作响,又向瘦猴命令道。
瘦猴继续看着八爷,又瞅瞅剑羽,哭丧着脸,仿佛死了爹。
其余的那几个人见八爷和瘦猴各自不同的痛苦,知道遇到天大的麻烦,个个呆若木鸡,眨巴着惊恐的眼睛,不知看什么好!
“你!”剑羽指着瘦猴,厉声命令道:“过来!”
瘦猴勉强抬起腰,乖乖挪动步子,脸色更加难受。
“放肆!”八爷终于回过气儿来,稳定了惶恐,站起来向瘦猴大吼道,瘦猴又钉在那里。
剑羽轻蔑地扫了八爷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八爷!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这儿有的是,让他来拿呀!”
“嘿嘿!小爷真会开玩笑,要谁的银子,还能要您老人家的银子,您老人家的银子是您的!”八爷点头哈腰道。
“怎么?我老人家的银子是我的,那别人的银子就是你的?”剑羽怒气冲冲道。
八爷心道,完了!又漏嘴了!慌忙点头哈腰道:“小爷,不、谁、谁的银子都、都不是!”
“哦!这还差不多!小爷以为你八爷没有怕的人呢!”剑羽讥讽道。
老子的地盘上怕的人真不多,可就你小子,由不得老子不怕!不怕就遭殃,八爷想着想着,小心翼翼道:“小爷见怪了!在您面前,小的不怕您也不会答应!”
“还挺讲究的!这么说我这银子你不要了?”剑羽掂了掂手上银子。
“岂敢!岂敢!”
“那周老板的呢?”剑羽看了周老板一眼,把银子扔给熙若道。
“看在小爷的份上,当然就免了!”
“就这一次?”剑羽瞪起眼睛。
“不!不!两次!不!三次!不不!永远!”八爷用手抹了把头上的汗,语无伦次地回答,回头对手下吼道:“以后谁敢到周老板这儿捣乱,别说老子我不答应!”
手下心惊胆战道:“不敢!不敢!”
八爷回过头来,一副可怜巴巴的奴才相,对剑羽道:“怎么样?小爷,您满意了吗?”
剑羽把腿支在凳子上道:“这还差不多!咱们可是说好了,如果你再到周老板这儿骚扰,别怪我遇到你手下不留情!”
“是!是!”八爷慌忙应允。
“还不快滚!”剑羽脸色严肃起来,下了逐客令。
八爷像被打瘸了腿的哈巴狗,一边向剑羽点头哈腰,一边领着手下匆匆逃出酒馆,瘦猴最后一个逃出去,一边逃一边回望着,怕剑羽再给他一下子,变成八爷当初的模样。
八爷那一伙人一走,周老板急忙上前,紧紧握住剑羽的手道:“公子,多亏你!否则,老朽不知该怎么应付这群蛮横不讲理的混混!”
剑羽道:“老伯客气了!晚辈还没忘记老伯您的大恩呢!”又转向熙若招呼道:“来!熙若,见过恩人老伯!”
熙若上前施一礼道:“见过老伯!”
“什么大恩!免礼!免礼!”周老板慌忙拒绝。
剑羽扶周老板坐下,关切道:“刚才老伯说伯母病了?”
周老板长叹一声道:“贱内身体一直不好,哮喘缠身多年,近日天寒有变,病情明显加重,积蓄业已耗尽,也不见起色!实不相瞒,老朽的店面正准备兑出去,换几许银两,总不能坐视不管!”
“熙若,把银子拿来!”剑羽对熙若道。
银子袋热情地回在剑羽手上,他对周老板道:“老伯,这一百两银子你拿去,救人要紧!”
“使不得!使不得!”周老板站起来,摆着两手推辞。
“老伯没忘记的话,晚辈还欠一顿饭钱,这权当那顿饭钱!”剑羽和颜悦色道。
“唉!公子,还提什么饭钱,老朽不说了吗!那算我请公子的,再说这么多银子,老朽万万受不起!”
剑羽笑道:“怎么?这一百两银子那个混蛋八爷受不起,老伯您也受不起!那好!礼尚往来!老伯请晚辈一顿饭,晚辈就请老伯一百两银子,这回该扯平了吧!”
周老板还要推辞,熙若道:“老伯,收下吧!一百两银子不多,聊表我们对恩人的一点心意!”
周老板万般无奈,只好收下银子,噙着眼泪,沉思一会儿道:“若不嫌弃,两位在辽州城食宿全由老朽负责!两位意下如何?”
剑羽和熙若互相对看着,异口同声道:“那好吧!我们应老伯的盛情邀请!”
周老板高兴异常,向小二高声喊道:“快去准备上等酒菜,替两位好心人接风!”
周老板的悦然酒庄,听名字很是文气,原来这个周老板曾经秀才出身,在辽州城也是名噪一时的人物,可是,考举人屡试不中,就被迫放弃仕途,靠祖辈留下的一点遗产开了这家酒庄维持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