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羽和熙若留在薛府住了几日,每日六夫人秀娘都由丫鬟小蝶搀着来看望,说是同熙若小姐说说话儿,真实的目谁都清楚,秀娘的眼神在剑羽身上总是闪现异样温情,这种母性慈爱,逃不过小蝶眼睛,更逃不出熙若眼睛,每当这时候,剑羽就不好意思垂下眼帘,他也感觉到六夫人眼神有娘的那种慈爱。
秀娘一来,剑羽还不能故意推说有事而躲开,就抱着剑微笑地坐在一旁,听三个女人喋喋不休,自己则一言不发。
秀娘的执着让剑羽自觉不自觉产生浓郁的亲情感,这种亲情感与对娘亲的感觉同出一辙,但他抑制念头,与薛府没有任何瓜葛,怎会有亲情存在呢?
每次秀娘走出门都回头一望,熙若悄悄拉着剑羽胳膊道:“六夫人看你的眼神越来越慈祥,仿佛你就是她亲生儿子一般!”
剑羽道:“别胡说!六夫人的爱子在一岁生日那天夭折,如果现在还活着也该有我这么大,可能夫人因我而勾起思念爱子的念头,当然如此这般!”
剑羽的解释,熙若没反驳理由,但她始终在脑海里萦绕着是剑羽和这一家人有牵丝挂缕关系,她相信直觉,直觉告诉她,六夫人和薛老爷对剑羽的眼神很特殊,出自内心的绵绵,是浓于血的情愫。
“要不!你去问你师傅,他一定知道!”熙若提议。
“若师傅知道,一定会告诉我。”
“那也未必!师傅不说**亲死了吗?怎么又出现呢?”
一句话让剑羽没有应答,师傅亲口说娘亲死了,结果娘亲还健在世上,师傅是得道高僧,不会骗人的,更不能骗底子,可师傅骗了!这里面一定有他老人家难言的苦衷,熙若说得有道理,剑羽对自己的身世也产生怀疑。
“我怎么去找师傅?”
“不找也可以!你干脆认薛老爷和六夫人为干爹干娘得了!”熙若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傻丫头!净出馊点子,人家什么地位!我们是干什么的,怎能相提并论?”
“我看两位老人家也怪可怜!还讲什么地位不地位?难道不同地位的人就不能攀亲?别忘了,尊贵的六夫人可是山中猎户的女儿。”熙若的理由十分充分。
剑羽拒绝道:“那也不行!娘还在江正夫手上,我怎么能随便认干爹干娘呢?除非娘亲口答应,才有这个胆量!”
熙若一听,剑羽说得确实是那么回事,就不再提议。
红菱被赶出薛府后,薛爷苦闷好一阵子,薛府夫人有红杏出墙之举,实在有辱门风,他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得体,春秋战国时孟尝君为遮人耳目,对门下一食客与小妾私通之事不闻不问,后来,找个机会把那食客推荐到卫国做官。数年后,那食客为报恩,在紧要关头帮了孟尝君大忙,孟尝君因为一时之忍,倍受后人敬仰。
学学孟尝君,无须别人说什么,也不需红菱对自己感激,只求心安理得,薛爷宽慰自己。薛府上下,除薛宝和剑羽知道此事外,其余人均不知晓,大夫人柳莲见红菱好长时日没踪影,向薛爷过问,都被薛爷以回京城串亲戚搪塞过去,回京城这么大的事在薛府没一点儿波动,柳莲虽怀疑,也不去问个为什么。
红菱被江正夫赶出黑木岭不知去向,薛爷掉了几滴眼泪,派薛宝去打听红菱的下落,一连几天没个消息,薛爷很伤心,不知道是为红菱还是自己,毕竟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有此磨难,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无动于衷,何况大人有大量的薛爷。
薛爷心情不好,与剑羽熙若见面机会极少,剑羽心里明白,作为男人的薛爷算得上人之龙,放弃对红菱的追究让剑羽敬佩,薛爷有容海纳洋的磊磊胸怀。
熙若对薛爷的一反常态感到蹊跷,怕呆得久了影响主人心情,硬缠着剑羽走,剑羽只好答应。
剑羽携着熙若去见薛爷。
薛爷放下手中的书,吃惊地看着剑羽道:“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这——”剑羽没有什么理由,支吾着。
熙若抢过来道:“晚辈给薛老爷和府上添了许多麻烦,深感不安,再不能叨扰下去!”
“熙若说得没错,我们实在不想给您添麻烦!”剑羽道。
“傻孩子,这——”薛爷凝重的爱怜,他要说这本来就是你的家,可“这”字刚出口,马上改口道:“这怎么行?你们在外面哪有落脚的地方?”
“四海为家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家。”剑羽一句江湖话,连熙若都觉得可笑,薛爷更是奇怪。
“别客套!还记得老夫曾说过这就是你们家吗?”
“晚辈不曾忘记!更感恩不尽!只是晚辈的娘和熙若的娘还在江正夫手上,在这儿多呆一天,我们的压力就加重一成!”剑羽终于说出有分量的理由。
“这倒是一件大事!不知你打算如何救人?”薛爷抚摸着浓须道。
“晚辈还没主意!江正夫为了防止劫人,在囚禁娘和伯母、还有婉珠姑娘的房子周围布满炸药,晚辈不敢轻举妄动。”剑羽道。
“江正夫老奸巨猾,若狗急跳墙,什么坏事都可做出来!“熙若插嘴道。
“我们确实不能轻举妄动!”薛爷想起联手救人一事,问道:“那次联手救人失败,上官熙没做任何打算?”
“没有!他仍然怕伤害所救之人!”
“不知上官熙要救的是什么人?”
剑羽看了熙若一眼,道:“不瞒薛老爷,熙若的娘!”
“熙若姑娘的娘?”
“是的!我娘!”
“上官熙为什么要救**?”薛爷眼睛瞪得大大,他相信两人但不相信事实。
剑羽又看了熙若一眼道:“因为上官教主就是熙若的爹!”
“啪!”薛爷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直勾勾地盯住熙若道:“熙若姑娘,这、这是真的?”
“是真的!”熙若一边说,一边弯腰去拾碎成几块的茶杯,心下嘀咕,薛老爷怎么有这么大的反差?
剑羽关心道:“薛老爷没事吧?”
“没事!没事!熙若姑娘,让仆人们去做,不要扎了手!”薛爷慌忙掩饰自己的失态,转换话题道。
薛爷见过世面,任何场合都能临危不惧,竟然为上官熙是熙若的爹而惊掉茶杯,这是剑羽没料到。
剑羽道:“虽然上官教主是熙若爹,但熙若不肯认他!”
薛爷很快平稳下来,转向熙若道:“熙若姑娘,该认得认!爹永远是爹,这是上天安排,由不得你自己,上官教主派人到处捉你,原来是因为你是他亲生女儿!看来他虽然是魔,但也是人,爱子之心实在可怜!”说完,看了剑羽一眼。
熙若道:“承蒙薛老爷教诲!晚辈也非铁石心肠,只想逐渐认可,才高高兴兴认爹!”
薛爷道:“熙若姑娘说的也是!你爹所说曾作恶多端,人人唾弃,可毕竟与你有血缘,无论如何更改不了的。”
剑羽站起来道:“薛老爷,时间不早,晚辈这就告辞!”
薛爷不舍道:“两位既然执意要走,老夫也不勉强,还是那句话,薛府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在外面若有什么波折,这就是你们的避风港。”
剑羽和熙若告别薛爷,离开薛府,在大门口,薛爷从老管家薛宝手里拿过早已准备好的一百两银子,递给熙若道:“出门在外,没银两寸步难行,这一百两银子拿去,好做个吃饭睡觉的开销。”
熙若不受,薛爷生气道:“怎么?看不起老夫?”
熙若慌忙解释道:“薛老爷,不是瞧不起您老人家,而是——”
“既然瞧得起老夫,就拿着!”薛爷语气很严厉。
剑羽把薛爷手里银子接过来,双手递给薛爷道:“薛老爷,晚辈们承蒙你的关照够多的,怎能接受您这厚礼?”
“哈哈!”薛爷爽朗一笑道:“什么厚礼?区区一百两银子对老夫来说九牛一毛,而对你们却是应急之需!拿着吧!如果不够,随时可以回来取!说着,他把剑羽伸出来的手推了回去。
剑羽转身对熙若道:“既然是薛老爷诚意,我们也不强过推辞,就接受了吧!”
熙若感激地看了薛爷一眼,接过银子。
剑羽和熙若在薛爷恋恋的眼神中离开薛家庄,快到庄口了,看见薛爷和薛宝还站在那里,剑羽使劲挥挥手,薛爷也挥挥手,挥起来的手久久停在空中。
薛宝道:“老爷,都走远了,回去吧!”
薛爷才叹了口气跟着薛宝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