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爷理解大师的苦衷,此事十分缜密,不能让人知道,包括亭儿的娘亲,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转眼没了,还不让娘亲知道真相,有悖常礼不说,确实是大不忍,再说怎么去做?他怔怔地盯住玄一大师,寻求大师的答案。
“偷!”玄一大师没有去看薛爷,斩钉截铁道。
呵!薛爷吓了一跳,堂堂的得道高僧与市井小人无疑,想到他与身份极不相称的办法来,真很可笑!但薛爷马上改变思想,他对玄一大师敬佩起来,大师一定煞费心机,不得已才为之。
“怎么去偷?”
“要薛施主里应外合!”
“那孩子突然丢了,贱內会毫不保留地把责任推在在下身上,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冤屈!她会放泼地寻找!”薛爷为自己的日后处境提出疑问,也担心秀娘不能白白让爱子丢失。
“呵呵!”玄一大师笑道:“只要孩子丢了,薛施主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就忍着点吧!至于尊夫人的举动,老衲早有安排,偷梁换柱!”
薛爷道:“大师的意思用别的婴儿取而代之?”
“不错!”
“那也不妥!”
“死婴!面目全非的死婴!”
薛爷“啊”的一声,眼前浮现出一个死婴的凄厉,更浮现出秀娘见到死婴后的悲痛,他心酸酸的难受。
“事已至此,再没有更绝妙的办法,依计行事吧!”玄一大师用不是命令的语气对薛爷道。
薛爷恢复正常,问道:“什么时间?”
“今天晚上**时分。”
“这么快!”薛爷沉思片刻,回过神道:“好吧!还要在下做些什么?”
“当务之急,请薛施主不要声张!在家静侯,待老衲去寻找一刚出生的弃婴!”
薛爷点点头。
于是,两人把计划安排妥当,不余纰漏。
送走了玄一大师,薛爷哪有什么心思再为亭儿饮酒祝贺,宾客们陆续和薛爷道了别。
薛爷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和大师在一起他满腔热血,可大师一走,他就愁苦不堪。
喜笑颜开的秀娘正在逗儿子说话,薛爷的心被锋利的锥子扎得痛苦难忍,他不知道该对秀娘该说些什么,更不想看儿子阳光灿烂的笑脸。
小薛亭铜铃般一滴不露地闯进薛爷的耳朵,他不忍心听下去,扭转身子,拖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后面传来秀娘甜甜的声音:“老爷!你怎么走了?”
薛爷默默地止住了脚步,回过头,尽量不去看秀娘,支吾着:“哦!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有点要紧事情去办。”
“什么事比我们的亭儿还要紧?儿子找你呢,快过来抱抱”秀娘把小薛亭立起来,递给薛爷。
小薛亭仿佛听懂娘亲的话,扎煞着双手,向薛爷扑去。
薛爷大步跨过来,一把从秀娘手里夺过儿子,紧紧地拥着怀里,不留一丝缝隙,两行老泪淌了下来。儿子!娘亲说的不错!是不该有什么比你要紧的,可眼下确实出现了比你还要紧的事情,我的孩子!你是爹娘的,更是天下百姓的,自从生下来那一天,你就肩负挽救社稷民生的重任,爹只好委屈你和你的娘亲,不要怪罪爹!十八年后,当你凯旋归来之时,就是我们延续天伦之乐之日!
晚上,月光像一位善良的蟊贼,闯过窗口,偷偷泻进来,那柔柔的和谐之光,在薛爷看来,是那么惨白!与面色红润的秀娘形成巨大的反差,秀娘和以往一样,温柔地伏在薛爷身上,甜甜蜜蜜。
在秀娘的身边,小薛亭安详地睡着,胖嘟嘟的小脸上挂着白天的笑容,均匀的呼吸那么令人惬意!
薛爷静静地听着,双手抚摩着秀娘如水般滑润的秀发,他一直在想,过了今晚,明天就是伤心欲绝的惨状!秀娘伤心!自己也要伤心!
薛爷无论如何也没法入睡,他真希望时间凝固下来,让睡觉都在笑的秀娘永远依靠自己,然而,一丝凄厉涌上薛爷心头,他很后怕!怕秀娘承受不住打击,秀娘太可怜!他在呐喊,为什么要让秀娘去承受这巨大的磨难?为什么?
约莫二更时分,薛爷拿开秀娘放在他胸前的手,披上衣服,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秀娘,蹑手蹑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