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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剑羽上山

离开圣水寺只短短半年,但在剑羽感觉中,好似十年之遥,如今,要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说什么也要让心激动起来,师傅曾说,有理不清的事情就回来找师傅,眼下,这不就有理不清的事情吗?不但理不清,而且越理越乱,不找师傅绝对不行,不找师傅就永远解不开心中疑团。

实际上,解开解不开疑团对剑羽来说都是一种效果,解开他要行走江湖,解不开也要行走江湖,江湖就是他生命之舟,必定要扬帆起航,他要亲眼见一回师傅,真真切切感动一回才是他最大的愿望。

一踏上梯子岭,剑羽心中就萌生久别重逢的激动,连两旁微黄的小草都那么亲切,他一个一个地数台阶,整整六百六十六级,每跨一级,激动就上升一筹,等到了尽头,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睛。

般若庙依然素雅神秘,宛若云空里的雄鹰,凛凛刚然的威武气息四处荡漾。

刚到门口,剑羽就放开喉咙吆喝:“师傅!师傅!”把峭壁震得嗡嗡直响,林间鸟儿也惊慌失措向山下飞去。

师兄们匆匆忙忙跑出来,一看是多时不见的小师弟,蓦地愣住,继而开怀大笑,齐齐拥上来,围着剑羽问这问那,把剑羽问得回答这个赶快去应付那个,一刻也没有清闲。

好容易应酬完了,悟心挽着剑羽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然后笑逐颜开道:“小师弟此番下山,可想煞这些葫芦瓢师兄们,连做梦都没心思,小师弟精神许多,也英俊十分,一定遇到什么喜事?”

“哪有什么喜事?”剑羽歪着脑袋道。

“看看咱的小师弟,到底见过世面的人,学得奸猾,像小师弟这样相貌堂堂的后生,还会不招惹红尘艳俗的喜事么?”悟心回头朝众师兄做着鬼脸戏笑。

众师兄七嘴八舌道:“小师弟快说来听听,好让终日葫芦盯葫芦的师兄们解解闷,调节调节干枯的心肠!”

剑羽红着脸儿道:“师兄取笑了,师弟哪有那个本事!”

悟心见剑羽红了脸,便道:“看来此事当真!今儿就免小师弟窘迫!不过,迟早一**们要见个分晓!到时候再乐上一乐也不迟!”

“大师兄,师傅呢?”剑羽收回笑容问道。

“师傅在里面,还不知道你回来,这就带你去!”悟心热情地挽着剑羽胳膊,其他人簇拥着,去见玄一大师。

玄一大师正在看书,那欢快的笑语,已经告诉他剑羽回来了!圣水寺自从剑羽走后,再没有这么热闹过。大师对弟子要求不甚苛刻,按照他的理论,只要心中有佛主,念的是佛经,行的是佛事,偶尔的笑闹皆是人之常情,不可唯心修饰,弟子们领悟师傅的一片苦心,当然也就领悟师傅的向佛之道。

剑羽在众人的簇拥下嘻嘻哈哈走来,玄一大师放下手中的书,微微一笑道:“这小子,也嗅出味道!”

剑羽甩开大师兄,几步跨到师傅面前,“扑通”跪地,高声喊着:“师傅!徒儿回来了!”眼泪便簌簌落下。

玄一大师捋着浓须,责备道:“你这是干什么?都大人还哭鼻子,快起来,给师傅的见面礼就是眼泪吗?”

人家见您老人家不是高兴么!不然,积攒那么多的眼泪能流给谁?剑羽显得很委屈。

玄一大师对悟心道:“悟心,这里没你们的事,下去吧!”

“是!师傅!”悟心看了剑羽一眼,率领大家恋恋不舍地走了。

玄一大师走过来,握住剑羽的手,也像悟心那样端量着,然后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都蓄了胡子,是成熟许多!”

“师傅莫不是笑徒儿?”剑羽有些羞涩。

“笑?”玄一大师看着剑羽道:“师傅笑你什么?滚滚红尘?还是猎猎江湖?”

剑羽摸着脑袋,他没办法参透师傅的话。

“不打哑语了,过来坐着说话!”玄一大师说罢,拽着剑羽的手向座位走去。

剑羽毕恭毕敬道:“师傅面前,徒儿怎敢坐?”

好一个知礼节的徒儿!玄一大师心下高兴却做出不悦道:“师傅让你坐,你怕什么?”

“这——可是——”剑羽支吾着。

玄一大师更增加几分喜悦,问道:“是师傅之命重要?还是陈年礼节重要?”

“当然师傅之命重要!”剑羽回答很干脆。

“那就坐!”大师不容推辞的语气。

剑羽只好欠着屁股坐下去。

“此次下山可有收获?”玄一大师眉头舒展,开始了话题。

“要说收获,徒儿确实有一点儿,就这一点儿,让徒儿真真切切感受到——”剑羽打住话头。

“人心叵测,江湖险恶!”玄一大师接过话头。

剑羽怔怔地看着师傅,师傅能自己要说的话一下子掏出来。

“是人心叵测,江湖险恶!”剑羽重复着。

玄一大师微微一笑道:“人心繁杂,不全是师傅和师兄们,江湖深邃,更不是这一片净土的圣水寺,看来你真的收获了!就这一点儿也很难得,够你揣摩一生的!”

“是!师傅!”

“师傅想听听你下山的经历!”玄一大师眼角含笑,捻着浓须道。

剑羽把下山经历说了一遍,有意忽略了熙若和这次遇险,玄一大师略显神秘地笑笑。

“师傅,江湖虽说险恶,但也有许多让人激励的东西,您怎么不下山走走?”

“哈哈!”玄一大师爽朗笑道:“傻小子,你以为师傅是你那般年纪,师傅老了,连路都走不稳,怎能下得了山?”

“徒儿下山之时,师傅一直闷在山上?”剑羽问题很蹩脚。

“为何有如此一问?”玄一大师盯着剑羽道。

“徒儿只是关心师傅,随便问问。”剑羽连忙遮掩。

“你真的长大了,连随便问问都不忘关心师傅!”玄一大师赞叹不已,但在剑羽听来却有些怪怪。

“师傅大恩大德徒儿永生难忘,怎敢不关心?”

这小子连说话儿都那么动听,玄一大师突然心生不忍,淡然道:“师傅不在身边,你一定受许多苦!”

剑羽见师傅语气颇伤感,安慰道:“其实算不得苦!这是人生必经之事,想开了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玄一大师点点头,望着剑羽道:“不经一事,难经万事!不吃一堑,难长一智!你确实领悟,也算了却师傅一片苦心!”

“师傅教诲,徒儿谨记!”

“这次回山,一定有解不开的疑虑向师傅讨个结果?”玄一大师突然道。

“徒儿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师傅!”

玄一大师快意一笑道:“这是其一,还有其二呢?”

“徒儿有一事想请教师傅!不知——”

“师傅面前没有不可以说的事情,什么事?”玄一大师似乎早有准备,打断剑羽的话。

“几天前徒儿遭恶人暗算,囚于网中,是不是师傅您出手相救?”

“你怎么认为是师傅呢?”

“一定是师傅!”剑羽盯着玄一大师,果断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师傅听徒儿之言,也不问个事由,证明您已经了如指掌,然知道此事者除双方和辽州城捕头肖大哥外,唯有一人!”

“这个人就是出手相救之人?”

“正是!”

“哈哈哈!”玄一大师站起来,高兴道:“你果然长许多见识,悟性也令师傅欣慰!但师傅告诉你西域天教掌门江正夫也为此来打探,恐怕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把握!”

“江正夫来过?”剑羽感到吃惊,也为自己的判断打了折扣。

“来过!”

“这只老狐狸放弃千年翡翠,把目标转移我身上是真的?”剑羽提出新的问题。

“当然真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对他有用!”

“道不同不相为谋!徒儿对他能有什么用?”剑羽严肃的眼神注视玄一大师。

“帮他完成比追千年翡翠更大的心愿!”

剑羽顿然领悟,江正夫把目标转移自己身上千真万确,便追问道:“什么样的心愿比他的祖传宝贝还重要?”

“你暂时不必知道!”

“师傅有秘密瞒着徒儿?”

“不是瞒,是未到时机!”

“什么时候算到时机?”

“真正用你的那一天!”

“江正夫?”

“不!他没有资格,是天下黎民百姓!”

天下黎民百姓那么大,能用到自己什么?剑羽越发糊涂了,索性不再去问。

“师傅还要徒儿下山?”剑羽有些疲惫,想靠着师傅调节调节。

“你不下山,那个叫熙若的姑娘谁来照顾?”

剑羽一惊,继而羞涩道:“红颜朋友,师傅莫不是要阻止徒儿?”

“为何要阻止?这个姑娘是你的恩人,或许将来也会成为天下黎民百姓的恩人!”

剑羽不想糊涂却又糊涂了,一个熙若怎可能成为天下黎民百姓的恩人?

“下山去吧!”玄一大师严肃道。

剑羽吓了一跳,还没坐热凳子就撵人,师傅太不近人情,上山一次不容易,师兄们还等着热乎热乎闹一闹,便恳求道:“师傅,徒儿想在您身边逗留一夜!”

“不行!”玄一大师断然拒绝。

剑羽满心不愿意,又不能违逆师傅,也就不强求,

“羽儿,以后的路更艰难,好好把握吧!”玄一大师瞬间换了更亲切的称呼,让剑羽如坠云雾。

剑羽由师傅亲自送到门口,也没和师兄们道个告别。

望着剑羽渐渐远去的身影,玄一大师眼睛湿润了,老牛舐犊的浓情萦绕心底,他也舍不得,可剑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尽管自己还不知道许多,但一刻也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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