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开卷第一回也,据柳泉居士自云,此番事内含稀奇,个中波折颇有难言。故将真事隐去,而假借兰若寺,兼以“鬼怪狐仙”之说,撰此《聂小倩》一节也。书中所记之某人某事,只供娱人一悦耳云云。
满篇鬼怪语,一掬家国泪!皆谓笔端神,韵味欲待谁?
出既是貌如七雄并立、诸侯争霸不休之壮阔天地,后五代十国也。当此之时,雄主此起彼伏,英雄辈出不绝。
江山多娇,人才频出,各领风骚几十年。名现问政,各显神通。只是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络绎不绝可有苍生。
这不又从远方来了一位,星夜贪程,人甚困乏,此时正在一庙中歇脚。一觉好眠,至晨犹梦。
清晨,东方熹光微亮。
离十字路口不远,在清秋的密林丛中,有一山坳。一座庙就立在坳前,远远看去,与秋天的背景融合为了一体,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庙的东北角,靠近山谷深处,此刻,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那悠闲地啃食着有点枯黄的秋草。它们的主人像是不急跑骤奔着赶路,它们也不觉得疲累,精神抖擞,身板还很是壮硕呢。
庙内,门边靠角落里,一少年模样的男子窝在一堆杂有艾蒿的枯草里。他脸庞略显稚嫩,却身材修长,身形健壮,看不出实在年方几何。
那男子身上只盖着一件灰黑色斗篷,枯草将他完全包裹。从露在外头的手腕处可见灰黑色棉袍的袖口。这时瞧见他的眼珠子在眼帘下快速地游动着,应该是在做着不同寻常的梦吧!
在这男子的脑海里,此刻,闪现着一段影像。
在影影绰绰的熹光里,就见一穿着青灰色长衫的青年男子,背着个像书笈式的竖箱走在黄沙地里,背对着熹光,向西北行去。
接着画面一转,却见那男子骑坐在一匹颜色油黑油黑的骏马之上,那马二甚像庙门口的那匹黑马。
男子面对着一紫衣女子,那女子的面容被男子挡着,看不真切。只见男子的嘴角动了几下,一阵浑厚的男音传来。
“小倩,你且带小拙到阵中以逸待劳。”声音雄浑有力,让人心中安宁。
只是那个叫做小倩的女子并未动身,面容依旧看不真切。隐隐觉出依依地望着这个青年男子,眼眸深邃。只见她嘴角在动,声音甚是动听,娓娓道:“采臣,那你呢?这歹人屡次三番挑衅,又武功高强。”
“放心,我带黑露会将他引入兰若寺里。这次叫他插翅难逃,死无葬身之地。”那个叫做采臣的青年男子道。
“黑露!”男子大声唤道。就听见“喵”的一声,一只黑猫却不知从何处突地冒出,“嗖”地一下飞窜上男子的坐骑。将四个爪子很是轻巧地探入男子身后的四个小套袋里,静静趴伏在马背上。
“驾!”声音震人心聩,那叫采臣的男子轻蹬马腹,坐骑“嘶”的一声,绝尘而去。
而那叫小倩的女子依旧立于原地,眼望男子离去的方向。
须臾,在青年男子离去的方向上烟尘四起。接着,喊声不断传来,兵刃相击不绝。女子唤了一声:“小拙。”
一只黄白相间,体型高壮的牧羊犬“汪”的一声,转头看向女子。“前去看看煦哥哥战况如何?”女子道。
那只唤作小拙的牧羊犬顿了一下头,像是听明白了女子的话似的,四肢飞动,往那烟尘翻腾的所在奔去,轻盈的身体一溜烟就淹没在前方的烟尘里。“汪汪汪……”,“汪汪汪……”。急促地犬吠声由远及近,像在疾呼。
“啊!采臣……”,那叫小倩的女子心中一惊,御转马头,也向烟尘飞奔而去。看出座下是一匹白马,也与庙外的那匹白马甚像。
烟尘里,可以感觉出叫做采臣的青年男子正被一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追赶,情势异常危急。青年男子本来想引黑衣人向北而走,往他设好的兰若阵中去。待黑衣人上钩,用阵法困住这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只听他叫了一声:“黑露!双剑出鞘。”
许久未见黑露的反应,青年男人子以为它睡着了。
往常这个时候,黑露都会“喵”的一声从他的背后一跃而起,蹬着他的肩膀,向后击出,挠乱追击者的注意力。
然后青年男子就能与追击者拉开一大段距离,也因追击者的武功实在高强。这样就可得以从容地转向北面而去,引诱黑衣人向预设的阵地追击。
青年人一惊,回头一看,自己背后空空如野。就是用以固定黑露爪子的布套也不见了踪影。
黑露呢?青年人面露惊疑不解之色,全然忘了自己现正身处险境。在他迟疑地当儿,就见身后的黑衣人快速地靠近。
“呼”地声响,硬物当空快速扫过的声音传来,只见一条黑色铁杖朝青年人的后背扫过来。
那青年人只顾着疑惑,危险正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逼近,确全然不知。
“采臣,小心!”一个女子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给人的感觉很悠远。
那青年人这才猛地惊醒,察觉身后有股劲风扑来,慌乱中双手用力,紧抓住缰绳,忙伏身在马背上。那匹黑马只觉得嘴嚼子被扯了一下,头就往那拉扯的方向转去,一溜烟地向南奔去。
等这个青年人反应过来后,心中大叫不妙。
南面地形复杂,密布沼泽,还有突然出现在眼皮底下的悬崖。
说时慢那时急,就见黑衣人轻巧地快速调转了马头,像是底下有个磨盘,在原地就给转过来了。
黑衣人虽然在后头紧追不放,但是他对这里的地形也是了如指掌。渐渐地将距离拉大了不少,免得靠得太近被那个青年人又一个突然转向给撇过去了。
青年人也看出了黑衣人的图谋。这黑衣人武功高强,只要与他迎面而行,相距很远都可以被他轻而易举地擒获。
在之前的几次交手中,他不止一次地吃过那人蛤蟆跳的亏。
青年人在心里盘算着,南面地形虽复杂。但是自己也在这一带生活了数年,在野外生存一段时日也是不成问题的。如此想着,就加快了速度。
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小倩她们。她们见自己被这个黑衣人逼得生死未卜,要与黑衣人硬拼就玩了。但是这个时候,他一想到需要传递消息,就不由自主地泄气了。
黑衣人正在后面不远的地方紧追不舍,不可能在他手里讨得机会。
当这个青年人策马由缰,边跑边在深思着对策之时,对于眼前不远的危险像是没有注意到。
庙里那个少年模样的人,心里却焦急万分。这时,他的眼睛滑动得更厉害了。
就在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由岩石黄土组合成的大平原,这就说明前面不远就会是悬崖不断出没的地方了。
突然,就在前方十几米处,悬崖口的轮廓就已经隐隐可见了。
等青年人发现时,已然是近在眼前。
他连忙握紧缰绳,右手用力猛拉。那匹黑马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一头往悬崖那冲了进去。
青年人目瞪口呆,只觉得前面出现了一面光墙。马儿带着自己一同跃进了那个白色世界里,“啊”!随着一声大喊,那个青年人隐没进光墙里,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