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石贵当上中原的皇帝,郝连焘明显感到与中原的友好的关系一去不复还了。有一个叫乔木的人,大乾任命他为回图使,在大乾和中原之间往来贩卖贸易,他在大郯京都大梁设置了官邸。
待到突勒同中原有了嫌隙时,石贵的宠臣景广说服石贵把乔木囚拘在牢狱里,把他府邸中的财宝都夺取过来。同时凡是突勒的人在中原境内贩卖贸易者,都杀了,夺取其财货。大郯的大臣都上言说突勒有过大功,不能辜负。石贵这才释放了乔荣,慰问并赏赐他,让他归返突勒。
乔木向景广告辞,景广说:“回去告诉你们大汗,先帝高祖是突勒所扶立,所以向你们称臣上表章。现在的皇帝乃是中原自己所立,之所以还向北朝降低身份,正是因为不敢忘记先帝同突勒做过盟约的缘故。作为邦自称为孙,已经足够了,没有再向胡虏称臣的道理。突勒的大汗不要听信别人的诱骗,轻慢欺侮中原。中原的兵将马队,是你亲眼看到的。突勒如果发怒来侵犯,中原自有十万横磨凌厉的剑,足以用来相待。以后如果被中原的孙儿打败,可是要被天下人取笑,可不要后悔呀!”
乔木自认为丢掉了货物和钱财,怕归来获罪,并且想替今后取得证据,就说:“您说的内容太多,怕遗忘了说不全,希望把您讲的话用纸墨记录下来。”
景广便让属吏记下他的话交给乔木,乔木就拿着证据把情况都告诉了郝连焘。于是郝连焘向中原发动进攻的心志便决定下来。中原使者来到突勒,都被执系在燕京,不能见到郝连焘。
大郯老臣桑翰屡次请求石贵向契丹道歉,往往被景广所阻拦。石贵因为景广有扶立他继位的功绩,所以恩宠比群臣都高。景广又总管宫廷宿卫将士,因此朝中大臣不敢同他争论。
河东节度使刘远,知道景延广必然要造反,但是怕景广正在当权用事,不敢上言,只是更加募集兵丁,奏请设置兴捷、武节等十多个军,说是用以防备突勒。
之前大郯高祖皇帝石瑭喜爱他的小弟弟石胤,把他当作儿子来养育。后来石敬瑭留邺都时,聘娶副留守的女儿给石胤做媳妇。石胤早死,冯夫人寡居,长得美,当时齐王石贵看到他的婶母喜欢上了。
石塘驾崩,棺材还未殡葬,石贵便把其婶母娶了过来。群臣都来祝贺,石贵对宰相说:“遵皇太后之命,同众卿不举办大庆。”
群臣退出,出帝与冯夫人酣饮为乐,经过石塘之前,用酒酹地而祷告说:“皇太后之命,同先帝不搞大庆。”左右之人不觉失笑,石贵自己也发笑,对左右的人说:“我今天当了新女婿,怎么样?”冯夫人和左右都大笑。皇太后虽然恼恨,也没有办法。
冯夫人正位中宫之后,经常干预朝政。她的哥哥冯珏,当时任礼部郎中、盐铁判官,石贵骤然把他提拔为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同他议论政事。
石瑭曾经把三百马匹马借给平卢节度使杨远,景广用石贵诏命向他索取,杨远发怒说:“这是怀疑我啊!”暗中召唤他的儿子单州刺史杨祚,于是杨祚声称母亲有病,夜间,打开城门奔向青州。
于是石贵朝延任用左飞龙使金城人何超暂时主持单州事务。派遣内班使者去赏赐给杨远玉带、御马,用来安抚他的心意。
之后,石贵派遣左领军卫将军蔡遇领兵镇戍郓州。杨远派遣骑兵进入淄州,劫掠了刺史翟宗还归青州。于是石贵调徙杨祚为登州刺史,再次安抚杨远。
杨远更加骄纵,暗中陈告突勒,说石贵辜负恩德违背盟约,境内饥荒严重,公家和民间困乏穷竭,乘这个时候攻打,一举可以夺取大郯天下。
石贵知道这件事情后,派遣使者在南乐筑城及设置德清军,征调附近各道的兵力以防备突勒。
这一年,对于大郯来说,情况很糟。春季、夏季干旱,秋季、冬季大水泛滥。蝗灾大起,东边从海边空地开始,西边到达陇山,南边跨过长江、淮河,北边至于大乾的幽州、蓟州,原野、山谷、城廓、庐舍都飞满了,竹叶、树叶都被吃光了。
再加上官府搜刮民间谷物,使差督催责罚严苛而且紧急,以至封闭碓臼碾磨,不留口粮,有因为隐匿粮谷而犯罪抵命的。县令往往由于督催不上来,归还印信自己弹劾自己,弃官逸去的。民众饥饿而死的达数十万口,流亡逃荒的不可胜计。因此留守、节度使以下到将军,各自捐献马匹、金帛、粟草,用来帮助国家。
大郯朝廷因为恒州、定州饥馑严重,特许不搜刮民间谷物。顺国节度使杜威奏称军粮不足,请求像各州一样搜求,朝廷准许。杜威用判官王绪的谋略,检查索求几乎净尽,获得一百万斛。
杜威只奏报三十万斛,其余都收进他的家里;又命令判官李召向民间借贷的名义,又搜取百万斛,来春出售,得钱二百万缗,全境受其苦害。
定州的官吏也想引援杜威在恒州的先例上奏,义武节度使马节不准许,说:“我做观察使,职责在于养民,怎忍心学他那种做法啊!”
中原遇到困难,可是在楚国,因为楚地多产金银,茶叶的利润尤其厚重,因此财赋货物的收入丰富。然而楚王马范,奢侈的贪欲无尽无休,喜欢自己夸大。制作长枪大槊,用黄金作装饰,可以执举而不可用。
又募集了八千多有钱人家的子弟长得丰满润泽的人,设为银枪都。宫室、园囿、服用的东西,必求奢侈靡费到极点。建造九龙殿,用沉香木雕刻为八条龙,用金宝作饰物,长十多丈,绕柱相向。
马范坐在其中,自己作为一条龙,他戴的头,巾带一丈多长,用来象征龙角。
用度不足,马范便加重赋敛。常常派遣使者查计田亩,专事增加顷亩来记功,民众负担不起租赋而逃走。
楚国王马范却说:“只要田地在,何愁没有粮食吃!”命令营田使邓懿文查核逃税的田亩,募集民众耕种出租。民众舍弃旧田而去租种新地,只够维持自己生存,从西到东,各自把营生之业丢失了。又听任庶人捐钱拜官,按输钱多少作为买官高低的等级。
富商大贾,安排在有品阶的行列。在朝外做官又还朝为官的,必然要求他向朝廷作贡献。老百姓犯罪,便有钱的捐财,强壮的当兵,只有贫穷体弱的受刑罚。又设立信箱,让人投入匿名信相互告发,以至有人因而被族灭全家的。
这一年,马范采用孔目官周步的建议,下令在正常租税之外,大县贡纳米二千斛,中县一千斛,小县七百斛。没有米的县输纳布帛。
天策学士元恒上书说:“殿下生长在深宫之中,继承的是先王已经完成的家业,身体没有经历过种庄稼的辛劳,两耳没有听到过战争鼙鼓的声音,骑着马驰骋遨游,住的是雕梁画栋,吃的是山珍海味。国家财政艰难,府库里空虚了,反而浪费越来越严重;人民生计困穷,却还不断加重赋敛。现在淮南的唐朝是敌对之国,番禺的南许怀着吞并之心,荆渚的高氏天天在窥伺我们,溪洞的彭莫诸族期待我们的宽容。俗话说‘足寒伤心,民怨伤国’。希望能够停止输纳米谷的命令,杀周步来向州县谢罪,减少兴建的劳役,不要招致一旦祸败,被四方所耻笑。”
楚国王马范大怒。过几天,元恒请求谒见,楚王以白天睡觉推辞不见。元恒对客将区练说:“大王随心所欲而拒绝进谏,我等着看他一家千口飘零过不了日子了。”楚王马范更加发怒,从此终身不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