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阴沉的，早已停止了昨夜那突然的雨。周围的一切变得如此清净，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机。地面坑坑洼洼，琳琅满目，成了战后的废墟……身后，是那条龙鱼的尸体。淡黄色的鳞片附着还没有干凝的血迹，半个脑袋扎在泥中死挺挺的。脑袋前面，尚可以看到两个西瓜般大小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已经瞎了，变成了灰白色……
是啊，它的眼睛瞎了，终于瞎了……那是用独牙的性命换来的成绩啊！为了杀死它，这样值得吗？……我在心里拷问着自己。
争斗来得有什么意义？仇恨？不是，刚刚来到这里，哪里有什么仇恨？……真后悔当时没阻止独牙继续攻击这怪物，如果当时我们暂时先离开，或许就不会这个样子了……虽然我现在把龙鱼杀死了，却失去了唯一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无奈啊，就因为这么多无奈，才会有如此多的悲剧……很多人为了一些误会，为了一点摩擦，把生命放在第二位去争强好胜……这样值得吗？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朋友和亲人在惦记？有没有想过赢了可以得到什么？……
是啊，我是赢了……我得到的是一具怪物的尸体，我得到的是失去朋友莫大的伤痛……独牙，我们太冲动了。如果可以选择时光倒流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你的……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听到了吗？独牙……
心里的惆怅无法发泄出来，我悲愤地仰天举起了双手……
双手？我的左手好像已经废了……为什么现在又能活动？昨天打斗的时候还低垂着，使不上力气……难道，是喝了这龙鱼血造成的？如果这样的话，龙鱼的血应该会有起死回生的效果，那么，独牙就有救了……有救了……
龙鱼长长的身子，在中间的地方有个突起……太好了！看到这里，我比发现一座金山还要兴奋。看来，独牙还没有被消化……本来嘛，僵尸哪里这么容易被什么东西吃掉……都怪我糊涂，折腾了半天，忘了这件事情。如果独牙因为我的耽误而……不会，不会的！……
我用指甲轻易地划开了龙鱼的肚皮，却喷出了淡红色的液体。接着，露出了一只手，苍白中带着青紫的手。手指前面，是乌青的指甲，尖利的指甲……
“独牙，独牙……”我悲切地呼唤着，把独牙从龙鱼腹中拉了出来。
独牙僵硬的身子绷地更直，圆圆的脑袋上被粘稠的液体糊得满头满脸。僵尸原本就有的死相，让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也寻觅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独牙……醒醒啊……独牙……”我呼唤着，用手拨弄着他苍白的脸。可是，独牙没有丝毫地反映。
血，龙鱼的血……我要救你，独牙，等着……
从头到尾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含血量多的地方……沾血的地方也因为天气和时间，凝固了……没有鲜血，如何救独牙啊？……刚才我喝的时候，那血……
我试着往外呕吐，却吐不出来，胃已经不能往外压缩肚子里的东西。然后，我又倒立起身子，却仍然没有效果。吸进肚里的鲜血，已经被吸收转化为功力了……我恨，为什么？难道这是天意？……
怨恨，莫明地涌上了心头……
“都怪你……都怪你……该死的东西……”我用力劈砍着龙鱼的尸体，泪水又模糊了双眼。我已经失去了意识，机械地劈着，砍着……肉片横飞着，却泄不尽我的悲伤……
“小家伙……你在干什么？……死都死了，还这么狠心碎尸啊？……”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威严而又带着落魄……这声音，不是人话，是尸语……啊？难道是绿毛僵尸？……我猛地转过身，看看身后到底是何方神圣……
果然……一个满身发着青绿的僵尸站在我的身后。他穿的衣服很少，或者说只有那么一丁点底裤。头发也是绿色的，因为长久的泡水变得有些卷曲。脸上的皱纹紧密地重合在一起，眼睛又大又圆显得非常失真，耳朵也不小，而且尖尖的，高过头顶。鼻孔快要退化，勉强还可以看到。比较醒目的，是那两只长长的尸牙……另外，他手上的指甲也是绿色的，而且长的吓人……不愧称之为绿毛僵尸！这是我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幽怨地回答：“这个怪物，害死了我的朋友……”
“你不也杀死了它，还难过什么？……”绿毛僵尸轻松地说。
“……杀死仇人就可以高兴了？……那失去的亲人和朋友又算什么？……如果复仇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看了看绿毛僵尸莫测的表情，我心里多了些许反感。
想到了此行的目的，我接着说：“你就是传说中的绿毛僵尸吧？……”
他没有回答，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是奉尸王之命前来请你相助，去帮忙化解僵尸之间的战争……却没想到在这里还有别的怪物，也没有想到会成这个样子……”看了看独牙的尸体，我叹气道：“独牙……”
绿毛僵尸道：“那是龙王的表侄，名叫赤焰。因为和东海六太子来往密切，傲慢无比，在此水道横行霸道。我原本也想消灭了他，但是碍于东海的面子，无从下手……不想，被你们两个小辈把他解决了。它大概有三千年的道行了吧，我刚刚在这里做水鬼的时候，他还没什么修为。现在他从东海学了几个秘术，猖狂得不得了……你能把他杀死，也确实不易啊……看你的样子，也就有几十年的寿龄，怎么会有如此高的法力？莫非，经过了什么奇遇？……”他说完顿了顿：“如果东海的六太子知道此事，必定不会和你善罢甘休……以后要小心行事啊，遇到他多忍耐，切莫再得罪了东海……你法力再高，也斗不过正神的……”
“谢谢前辈指点……此事说来话长，如果东海真的来兴师问罪，我尽量不招惹他们……”我说完抱起了独牙。
“你要去哪里？……”绿毛僵尸问道。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要传的话已经传到……回去安葬我的朋友……”说完，泪水又不禁泛了出来。
绿毛僵尸挑了挑眉道：“你知道我一定会跟你去？……我在这里住了几千年，从不过问世事。你让我去化解战争，好生为难啊……我从没有化解过什么战争，也没参与过什么政事……”
“去不去是你的事……总之，我的任务到此结束……我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独牙他……我要回去……”我没有心情再说，言毕准备飞起。
“小家伙……你走的话，朋友当真是没命了……”绿毛僵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稳住刚要飞起的身子，转身注视着他。搜索了片刻，想从他脸上印证一下此话的真实度。看他莫测的表情应该是有原因的……
可是，独牙真的还没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