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把他们杀了吧……两个肮脏的乞丐，活着也是多余……在这里耗着也影响我们其他的‘生意’……”后面一个汉子不耐烦了。
大胡子摇了摇头，摸摸自己的胡子，考虑片刻有了主意。他说：“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这样活下去，多受点罪，多被人鄙视……不是更难受吗？哈哈……对了，这叫生不如死……”说完，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淤泥坑。挥了挥手道，“来啊……把他们两个丢坑里去，哈哈，他们不是要化妆嘛，那就来个彻底，打扮得更像僵尸……”
我平视着天空……因为，我和独牙被抬了起来。
“好重啊，这两个家伙平时都吃什么？……不会是吃石头蛋子吧……妈的，累死老子了……”当我和独牙在坑里溅起淤泥时，听到了他们抱怨的声音。没多久，他们就走了……
看着独牙满脸的淤泥，我想笑……可是，我还没笑，他却笑了……
“哈哈哈……磨牙啊，咱们还真倒霉……遇到了这么坏的家伙……要是杀我们倒还不怕了，竟然想到这个法子，把咱们丢泥坑里……奶奶的，真有那大胡子的……”
“我不怕……记得有谁说过，有那谁谁在，凡事化险为夷……”
独牙瞪了瞪我，骂道，“你这家伙，真不够意思……这时候还消遣我……”
“这样也不错，省了化妆了……我看你现在倒真像个叫花子……”他也注意到我脸上的淤泥。
天依然阴沉着，像是在发脾气。沉闷得令人压抑。马上就到集市了，心里有点儿紧张。别说现在是个僵尸，到街上有生命之忧……就算我依然是个人，去讨饭也会紧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我感觉做乞丐非常地下贱……
终于，我们两个到了大街上。本来，我们在路边上站着倒不引人注目，大部分乞丐都是这个样子……移动起来却暴露了身份，吸引了大部分行人的目光，还有指指点点……
“啊……僵尸啊……僵尸来了……”有人看到我们的样子大叫。
有人却非常地不屑道，“什么僵尸，两个臭叫花子吃饱了撑的……”
“磨牙，我们开始吧……他们还没确定我们是不是僵尸，乞讨到东西就完成第一个任务了。”
“恩，好的……可是，怎么乞讨啊……我不会……”
独牙在我头上敲了一下道：“你个笨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你看那些要饭的，都是把手伸给过路人要东西……咱们也那样，不就行了……”
“哦，明白了……那就快点吧……”
一个托着鸟笼的老者，迎面而来。他嘴里还哼着小调，滋润得不得了……
“嘿嘿，磨牙，就他了……看他样子应该不会多小气……”独牙高兴地说。
于是，当老者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两个把手伸了出去……
那老者先是一愣，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们伸出的手，甩下一句话托着鸟笼又走了。“年轻人，你们指甲留这么长可不太卫生，我今天没带银子出来，非常抱歉，下次吧……”
“……”我和独牙相视一眼，感觉非常地可惜。
前面又晃着过来一个年轻人，看他流里流气的，应该有点银子……
所以，三只手又伸了过去……（独牙两只手，我有一只手还没有知觉，解释为三只。但是三只手还有小偷的意思，请各位不要理解错了……）
“哎呀……妈呀……僵尸啊！僵尸来了……”这年轻人看了看我们长长的指甲，又看了看我们僵立的身子和露出的尸牙，恐惧地跑去……好几次差点摔倒，踉跄着边跑边叫……天空上，寻不到丝毫的光彩。大地笼罩在阴影的蹉跎中，显得十分昏暗。老天爷沉闷着面孔，难受得快要哭了……远方的山川被模糊得不怎么清晰，空旷的原野看起来朦朦胧胧。地面上稀疏地散落着打片的草地，周遭的树木立在那里，像是这景色的守卫，寂静而又和谐……
和这画面呈鲜明对比的是两个活动的黑点。明确地说，是两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在辽阔的原野上，两个身影像是一对小虫，颇有节奏地往前趋行……到了一个比较眼熟的洼地，两个身影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了对话……叽叽咕咕咕咕叽……好像不是属于人类所有的语言，啊，是两个僵尸……
“独牙，我们为什么又回到这个地方？……”我有些不解。
独牙看着刚才用来给衣服染色的泥坑，不好意思地说：“……恩……这个嘛，我……我怕走别的路会记不得怎么回去了，我……有点路盲……”
“……”我差点又倒在泥坑里。
“以前跑江湖，我又没怎么走过山路……这不奇怪吧？……”独牙说道。
“恩，话说回来……独牙，我看咱们跟别的乞丐一样乞讨行不通啊……刚才要不是跑得快，就被抓住了……”我有些气馁。
“还说呢，要不是你指甲比较长吓坏了那个兔崽子，怎么会被发现呢？……”
晕了，他竟然怪起我了……
“……你的指甲比我的短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独牙笑了，“呵呵，不闹了……总得想个办法弥补这些漏洞。不然的话，我们回去大街上还是被打回来……”
“可是，我们的指甲怎么办？……难道要弄断？……”
独牙摇摇头道：“那倒不用，弄断以后咱们的战斗力就低了很多，后面怎么去抓那绿毛僵尸？……那家伙可能不比尸王差多少……水鬼变成僵尸，怨气比人的严重得多，另外，水鬼修行的时间也不可知，成了僵尸多久更不晓得……他还擅长水战，对我们不利啊……”
“那第三个任务不是比这两个还困难？……”我说。
“当然，要是简单的话，连尸王去那么多次都没成功？……我看尸王是在耍我们……”
阴沉的天变得更昏暗了，快要黑了……这辽阔的原野上，只有我和独牙站在这里，倒显得非常醒目……不知道那几个强盗跑哪里去了，这附近没看到他们的影子……
“磨牙，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我好奇地问。
“那些人都是看到我们的指甲和尸牙才想到我们是僵尸的……所以，我们要把这两个显眼儿的部分藏起来……这样，就差不多了……”独牙兴奋地解释说。
“可是，怎么藏呢？……我们还要伸手去要东西……”
“呵呵，这正是我想到的……我们去找两个破碗，摆在面前……因为我们不可以跟人类说话，所以，我们还要挂个招牌……这样不露出牙来就好办了……”独牙更来劲了。
“招牌？……”无言了又……
行人熙熙攘攘，穿梭于三街六市。这阴雨的天气并没有阻止人们买东西和溜达的生活，反而成了一种惬意。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甚至还有几个长舌妇在旁边嘀咕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个十字路口的边缘，稳当地站着两个乞丐。他们前面的路边上，摆着两个容器。一个是残缺不全的瓷碗，上面挂着泥。还有糊在碗面上黑色的东西，都已经发霉了……另一个东西像是个茶壶，却稍微大点，说是个夜壶，又略显小点。上面三分之一的部分已经失去，可以容纳不少东西……离两个容器最近的，是四只脚。在这样的天气里，脚上都没有穿鞋子。脚面的肤色很不正常，说它们黑，却还透着点黄。脚指甲特别长，不知道有多久没休整过了……顺着脚往上看，在胸口附近找到了两个有意思的木牌子……
右边的乞丐穿着一身书生才有长衫，那长衫快被淤泥染成了黑色，显得极为邋遢。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要饭”……左边的乞丐个子高些，圆脑袋，大耳朵，说话间只露出一颗长牙来。而他的脖子上的牌子却写着“讨钱”……“独牙……我们站了这么久，天都快黑了，还没人施舍啊？……这办法行不行啊……”等得不耐烦了，我开始问独牙。
“磨牙，你急什么？……乞讨也是很讲究机遇问题的。比方说上次，我们遇到那个托鸟笼的老头儿，本来想给点银子的，却没带在身上……人是不少，有同情心的该有几个？如果十个普通人照顾照顾一个乞丐，也不会有人挨饿了。可是，没银子的人想有银子；有银子的人想有金子：有金子的却更想有金子……谁愿意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分给别人？人情冷暖啊……所以，我活着的时候，去做江洋大盗……嘿嘿，又过来一个，注意了……”或许是天要黑了，独牙有了动作。他说完蹦了一下站在路上挡住了过来的行人。
来人看起来像个公子哥，带着一顶锦制的小帽，穿身暗青的马甲，走起路来看着天上……
“啊？……妈的，臭要饭的，吓了大爷一跳……”来人被独牙突然的出现，惊吓得骂出声来。
独牙对着他生硬地笑笑，指了指我胸口的牌子……按独牙说的方法，我也指了指他胸口的牌子……这样就解决了不能说话的问题。然后，独牙又往地上的两个容器指去……
“哦……原来是两个哑巴叫花子……哈哈……”笑完他转身就要离去。
我蹦了一下挡住了他的去路，又重复了一下刚才和独牙的动作……
“妈的……你们两个还想要银子？……站得都跟人物似的，好像是我欠你们的……大爷我本来并不吝啬，丢俩儿钱给你们也无所谓……可是你们连句话不会说，也没点礼貌……看看人家乞丐都怎么做的？……”说完，他指向远处一个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乞丐。然后，他掏出了银子掂在手里晃了晃道：“看到没有？……跪下给大爷我磕几个头，这银子就是你们的了……现在这世道，想得到点东西，就得付出点东西……面子和自尊心能值几个钱？能当饭吃？……哈哈，跪呀，快跪呀……”
我和独牙相视一眼愣了愣，别说不打算跪，就是想跪也跪不下啊。这膝盖根本就不能弯曲了……
“怎么办？独牙……咱们给他行个僵尸的大礼吧……这样前两个任务就完成了……”
“不行！……磨牙，亏你还读圣贤书的……男儿膝下有黄金都不懂？我只跪父母和恩师，连老天都不跪，别说他这个德行了……活着就为了一口气，死就死，也不能在这里丢人……”独牙义正言辞坚定地说。
听了独牙的话，我很自责。没想到为了要完成任务，我差点出卖了自己的尊严。更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本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了，什么也都会了，甚至有了千年的法力……却失去了活着最重要的东西。和独牙比，我感觉自己好龌龊，好窝囊……原来，诱惑和利欲心可以让人丧失理智，动摇信念……虽然我不是因为诱惑和利欲心，却是被急功好进冲昏了头脑……
“磨牙……快走……”还没发应过来，独牙就往回路跑了，看他急匆匆地，不知道紧张什么……于是，我追着他的方向也迅速地蹦着跟进……
可是，身后却传来了叫骂声和呼喊声……
“妈的，抢我银子……抓强盗啊，叫花子抢银子啊……往那边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