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以叶子那个横冲直撞的性格在高二前压根儿就追不到林麦,林麦对她的求爱方式也熟视无睹无动于衷。
“林麦加油加油啊。”叶子举着大大的横幅在篮球场上喊着,气势一点也不亚于关中的。
我看着远处一边看着叶子一边说笑的学妹发现,过去一年了,我们成了高一学弟妹口中的那个学姐,那个学长。而一年前我们口中的学姐学长成了学习压迫的高三党,漂亮的学姐失去了高二时的光鲜亮丽毫不嫌弃的戴着难看的框架眼镜累了也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埋没在教科书和试卷中。
我拿着苏遇的作业站在他们班门口,过路的人不时地看向我。
“你找谁?”一个学姐问,她很漂亮,即使戴着难看的黑框眼镜,也盖不住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我找一个叫程嘉颖的学姐。”我说。
“找她有什么事吗?”她笑着问。
“额……我是苏遇的邻居,他今天早上有事情来不了,让我帮他交一下要交的试题。”我有点心虚的说,苏遇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睡过头了不想来罢了。
“给我吧,我是程嘉颖。”她从我手里接过作业抱在怀里说。
“学姐你好,我是高二三班的沈知恩,学姐……你好漂亮。”我说。
“谢谢!”她点点头说。
“那……我回去上课了。”
“去吧。”
一到饭点,叶子就早退蹲在那,这学期学校走读生也可以在食堂买餐,费用不高但是伙食很好,所以人很多,叶子经常蹲点在食堂等着放饭。
“沈知恩你家穷吗?顿顿有西红柿炒鸡蛋。”林麦说。
“当然不穷,你知道沈知恩她爸谁吗?以前是空军部队的,现在是民航机长诶。”叶子骄傲的说,好像我爸是她爸似的……
“真的是机长?”林麦瞪着眼睛问,嘴里叼着半块儿瘦肉……
“嗯,别那么夸张好吗,我爸那工作特别忙。”我摆摆手说“我就是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
“你什么时候去北京考试?”柳译则问。
“十月吧”我说。
“哦,那……是不是考上了,下学期就在北京了。”他继续问。
“嗯,应该这样吧”我点点头回答。
“啊我和沈知恩要去超市,茗茗就和你们去教室吧。”叶子说。
茗茗点点头答应,叶子就带着我扔下盘子去超市。
“我X,怎么还下雨了。”半路下了点小雨,巧了超市里的伞卖完了。
“那我译则打电话,让他送把伞来吧……”我说。
“那我呢?”叶子眼巴巴地看着我问。
“那……我让柳译则把林麦也叫过来吧。”我那么一说,叶子开心地上蹿下跳。
我和叶子站在超市门口,手里抓着刚买的饮料,我看见远处的柳译则,朦朦胧胧的地在雨中招手,我跑过去,跑进雨里,跑进他的雨伞里,趴在他怀里。
他低头看着我,眼里少不了的错愕,我走开,一半的身体又出了雨伞,他拉我进来说了句:“傻吗你。”
我笑着,看着叶子拉着林麦要撑他的伞,林麦受不了叶子举起拳头,他只好屈服。
放学以后雨就停了,路上遇到苏遇,他穿着运动员的衣服站在那,手里还拿着一袋行李。
“你要走咯?”我走过去问。
“嗯,周一开始比赛,周五就回来了,你记得要看啊。”他说。
“周一比赛怎么周五才回来。”我说
“我也不知道”他挠挠头说,他看到远处的专车,走过来抱抱我说:“照顾好自己啊,闹钟订早十分钟,晚饭也提前准备。”
“知道了。”我挥挥手和他道别。
没他的日子,我过得真的不好说真的,晚饭都吃的很随便。
周一的升国旗轮到苏遇他们班,那个学姐好像是他们班的代表,不管是升国旗,元旦汇演,都有她的份,连高三期中期末一等奖的第一个名字也是她的,她真的特别优秀。
周一有苏遇的比赛我寻思着晚上回去看电视重播,昨天想看直播结果睡着了,上课也是。
“你怎么又睡着了?”柳译则给我一个暴栗说。
“下午第一节课本来就容易睡着。”我委屈地说。
“谁是沈知恩?”隔壁班的同学问。
我看向她,表示我是。
“叶杰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完了。”我绝望地看着柳译则,他摇摇头表示无奈。
“老师,您找我啊?”我忐忑地说。
老师惋惜地看着我,指指旁边的电话,我拿起来放在耳边。
“好,我知道了……”我哽咽地回答。“老师,我……”
“学校这边我会帮你处理好,你去吧。”他说。我点点头离开了,现在是上课时间,我刚进门,同学就都往后面看,我弯弯腰对打断老师上课表示歉意,老师点点头,我拿着书包跑出了教室门。耳边回荡着:“沈知恩,我是航空局的,你爸爸今天早上在到达哈尔滨机场是滑行轨道发生了意外,现在在市医院。”
我到医院时,不少急救的人员,大概都是这次事故的伤者。
“我爸呢?”我对着还没有来得及脱下乘务员制度的人问。
他疑惑地看着我,看向另一个人。
“你是平昌的女儿……”没等他说完我就抓着他血淋淋的制服问:“我爸呢?”他遗憾地摇摇头,带我进了急救室。
我掀开盖在他脸上的白布,看着他惨白地脸,不敢相信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再睁开。
“爸,你醒醒啊,别躺在这带我回家好不好。”我泛红着眼睛哽咽地说。
“爸你别吓我,奶奶知道了会骂你的。我会跟奶奶告状的。”
“你再这样我就去找妈妈了,我就不要你了。”我握着他渐渐失去温度的大手,趴在他的身边,我没有想过,记忆里那双温润的大手会变得冰冷。我没有哭,我爸说我哭了他会觉得愧疚,会觉得我缺失的母爱是他的责任。
给我打电话的叔叔也赶到了,他递给我一个盒子,里面有爸爸放在单位的日记本,爸爸还没来得及洗的衬衫,妈妈的照片,他们的结婚照,还有一个相册,我记得这个相册,里面有我从小到大的照片。
伯伯姑姑们接到通知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在医院过了一夜,身边躺着去世的爸爸。
姑姑安慰我,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生怕磕到了。
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和我说,爸爸是奶奶最小的孩子,成绩很好但是家里穷供不起三个孩子上学,伯伯姑姑就主动把学习机会给了爸爸,给他上好的学校,给他参军,那时候爸爸在部队里,结婚的婚房也是爸爸的兄弟姐妹凑钱买的,后来爸爸工作了,有了工资就一点一点的补偿他们。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我名字的意义,知恩知恩,知道恩惠,知恩图报。
伯伯走过来蹲在我面前,心平气和地说:“小恩别怕,先回家好不好,爸爸的事伯伯和姑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回家吧,啊。”
我点点头,努力地站起来,眼里喊着泪。
街道广播,广场大幕,电视台都播着昨天的事故,人民一轮纷纷好像都把责任推给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机长。
我回家收拾收拾,去了学校,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不少同学问我昨天为什么突然走了,我没有回答,卓舒洁走进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说:“你们知道发生的事故吗?”
她看了我一眼又说:“那个机长真是不负责任,开飞机连飞机也不开好。”
我站起来,抓着她把她推到墙角:“你凭什么说他不负责任,你认识他吗?你和他熟吗你这么说他。”她被我顶得没话说。
“还是,因为他是我爸爸。”我怔怔地看着她。
“我爸是这次事情的检察官,他说你爸有罪就有罪。”她咄咄逼人地说,我挑衅地笑了。
“你爸真是伟大。”我说。
我拿起书包离开教室,一个人走在大路上,卓舒洁大概会在学校里大肆造谣说我行为不当和我爸爸一样了。
这一天我去了很多地方,我坐在家不远的秋千上,脚边放着几罐啤酒,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喝完也迷迷糊糊地我哭了出来,不大声眼泪一直掉。
苏遇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手里拿着还没来得及放回家的行李,脸上写满了慌张。
我泪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他笑着点点头,我趴在他背上,一个一米八几的人弯着腰被人的样子很好看。
“你说我爸好好的人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呢?”
“他是不是在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