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旃在谷特洛的街上慢慢的走着,无所事事。江东军到了谷特洛几日了,扎营建寨,却始终没有发起进攻,连试探性的叫阵都没有过一次,大家心里都清楚江东军是在等待北面的交州兵合围过来。扶南的征兵的已经结束了,但是舅舅范师蔓却始终没有来找过他,似乎把他当空气一般遗忘了。范旃现在也懒得去自找麻烦,他在享受谷特洛这最后的宁静。
突然,道路上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范旃好奇,便走了过去。
范旃定睛一看,原来是占城王区毕和护送他回来的那个副将被押解着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范旃走上前去,问那几个押解着人的士兵:“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看到是范旃,领头的士兵还是认识他的,停下脚步回答道:“奉大王命令将这几个人押到大牢里去。”
范旃一想,便明白这是为何了。范师蔓一定是想,因为区毕逃到扶南来才引发的这场祸事,而护送区毕来的将领更是罪无可恕。范旃心里嘲讽范师蔓,当初还不是贪图占城称臣纳贡,才派兵援助占城的,占城被灭之后区毕逃到扶南,范师蔓还好吃好喝的款待人家,意图以后能获得更多好处。谁知道汉军一怒之下竟然杀入扶南,而且过关斩将,马上就要杀到都城谷特洛来了。放过了押送的士兵,范旃仰天大笑,可是笑中却带着几分悲戚。
没几日,交州兵也赶到了谷特洛,江东军和交州兵开始合围谷特洛,大战一触即发。
“两位士将军,别来无恙啊。”陆逊带着喜悦对士壹、士武兄弟说道。
“陆将军。”士壹、士武却带着苦笑。是啊,他们一万人外加三千骑兵,打的分外艰难,路上还折损了不少,虽然赢了却并不光彩。反观江东军,才九千人,没有骑兵,可是战绩却比他们好上不好,这如何让他们不惭愧。
“据我们所知,这谷特洛原来只有万余人,他们的南方军和北方军被我们相继击败后强行征兵,才达到五万之数,所以打起来应该不会太难的。”陆逊没有废话,先介绍了一下现在谷特洛的情况,但是范旃的事他没讲,因为还不到时机。
之后陆逊让他们先休息下,两日后再试探性攻城。
这次的攻城才叫真正的攻城战,冲车,云梯,投石车这些攻城用具纷纷展示了出来,本来陆逊想试试用猛火油代替石头,但是想想又算了,猛火油这种东西非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为妙。说到了云梯,诸葛虒就有一种骂人的冲动。现代电视剧里演的古代攻城战好多时候都是几个士兵扛着长长的梯子架到城墙向上爬,可是自己眼里看到的云梯,就像车似的,由车轮、梯身、抓钩三部分组成,一排士兵先是卧在弟子上,然后下面的士兵推着云梯知道抓钩到达城墙。诸葛虒看到云梯后还特意问了问陆逊,原来这种云梯战国时便有了,诸葛虒又想了想扛着梯子忘上冲真是太蠢了。
攻城的第一步是填平护城河,江东军到的早,早就准备好了护城河的沙石泥土,投石车疯狂的抛射,敌军被压得没法露头,这就是第一步,填平护城河,这过程中没有受到什么伤亡。填平湖城河后第二步就是冲车撞门和云梯上墙肉搏了,虽然江东军人人都是奋勇当先,但是几次上城肉搏后还是被打退了,云梯上墙的时候不能再投石,因为投石会误伤自己人,而云梯只能一个个的上,每上去一个人便会遭到一群敌兵的围攻,所以虽然江东将士个个勇往直前,但是几波进攻后仍然被挡了下来。
攻城战就是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因为攻城战说白了就是以命换命,用我方的将士命换敌方将士的命,这样下去,便能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直到他们人数减少到再也守不住城池了。
看到伤亡不小,陆逊鸣金收兵,回大帐召集中将准备说说破城之法。
“将军,这样攻城伤亡太重了。”来到大营的士壹当先开口道。
“士将军不要急。”陆逊看着士壹着急的样子苦笑着说道。
“我们之前早就安排好了暗哨,今日攻城,只是为了填平护城河并且给对方施压,他们今天苦战,神经必定紧绷,所以今夜三更天,派军队埋伏于城外,待城中乱起城门打开,我们就趁势杀进城去。”陆逊从容说道。
“将军妙计!”士壹和士武兄弟都称赞陆逊道。
之后众将领命,分别去对今夜的偷袭进行安排。
范师蔓是大将出身,今天在一直在城楼上指挥抵抗,直到看到汉军鸣金收兵他才长出了一口气,今天总算是熬过去了。回到王宫中,他草草的吃了些东西,倒头便睡,开战之前,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了,而今天的战斗打的又激烈,神经一放松下来,他很快便睡着了。睡到半夜,他忽然从梦中惊醒,他梦到一条毒蛇爬向自己,然后狠狠的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要被勒死的时候,忽然一下子醒来了。
范师蔓坐了起来,望了望天上,没有月亮,显得很是昏暗。他睡不着了,便穿好衣服,走向屋外。
而此时,范旃带着自己的十几个亲信,慢慢的走向了城南门。开城门这事其实不需要很多人,所以为求稳妥,范旃只告诉了自己十几个亲信,而之前南徙城投降他们也是知道的。
范旃让十几个亲信偷偷往城门溜,自己则走上了城楼,他去城楼是为了吸引别人的主意,这样他的亲信才好行动。
“范将军。”城门的守将和范旃打了个招呼。
“辛苦了。”范旃说道。
“兄弟们应该的。”守将回答道。他和范旃说话的时候却没发现城下的城门已经有了细微的动作。
“弟兄们伤亡的怎么样?”范旃问道。
“别提了。”守将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汉军战力还是挺强的,一个个悍不畏死,弟兄们……”
还没说完他听到了城门似乎有响动,他走到城楼边低头向下忘去。就在此时,他的嘴被人堵住,而一把匕首从背后刺穿。
没有人发现此处的响动,而范旃继续说道:“哪有东西,估计是谁撞到了大门吧。明天还有仗要打,注意休息。”然后范旃扶着守将的尸身,让他随墙慢慢滑落坐到了地上。
范旃看了看下面的门已经开了一个小缝了,赶紧转身匆匆向城口下走去。
范旃走到了一半,脸色一僵,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舅舅范师蔓。
“范旃,你来做什么?”范师蔓先看到的范旃,看他疾步向城楼下走去,问道。
范旃平静了一下呼吸,开口道:“听说白天仗打的惨烈,外甥来看看。”
“快跑啊,敌军杀进城来了。”这句话在安静的夜空中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吵醒了整个谷特洛,而范旃和范师蔓之间的空气就好像瞬间凝固了。
也许是范旃做贼心虚,他首先拔出剑朝范师蔓砍去。范师蔓虽然猜忌这个外甥,却从未想过他竟此时拔刀相向,来得及躲在,右手臂上被狠狠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喷溅,而此时,范旃找到机会,夺路而逃。
江东军在范旃亲信打开城门后就摸进了城,城门处的士兵早就被范旃的亲信解决掉了,江东军进来了一大批人后才有扶南士兵发觉,然后,扶南军酒崩溃了。扶南军本来就只有一万人,剩下的四万人都是强行征兵来的,今天时间连训练都没有过的他们怎么和江东军战斗,好多人选择了逃跑,逃跑的人太多了,守门的将士都挡不住,一时间,谷特洛四门大开,除了南门在进人,其余三门都在往外跑。到了后面连扶南的正规军野跟随着人群开始逃跑,所以江东军进城了根本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江东军一直推进到王宫之后,将王宫封锁起来,剩下,基本上就是打扫战场了。
诸葛虒看到没什么事了,就让打开城门的范旃的亲信带他去找范旃。
一座很平凡的府邸,诸葛虒招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范旃。而范旃看到诸葛虒第一句话就是问:“诸葛将军抓住我舅舅了吗?”
“我们封锁了王宫,但是没发现范师蔓。”诸葛虒不知道一向勇武的范旃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但是他也不好问,只是吩咐下去,让人发现范师蔓之后报告一声。
诸葛虒就再范旃的府里呆着,直到天明时,才有人报告,说在南门处发现了范师蔓的尸身,范师蔓身上多处伤痕,显然是被进攻的江东军围攻至死的。诸葛虒再看范旃,只见范旃正在默默的流泪。
第二日下午,众人才忙完。而陆逊召集众将包括这次居功至伟的范旃准备开一个庆功宴,庆功宴之后就要为众人上表请功了。
“一代雄主范师蔓竟然如此惨死。”庆功宴上陆逊也是感叹起来。
范旃对陆逊说的话没什么表示,之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报告道:“末将前些日子碰巧看到了占城的区毕,因为当时战事不利,他被范师蔓扔进了大牢。”
其实陆逊、诸葛恪、诸葛虒都已经忘了这茬事了,在他们看来占城区毕的逃跑只是一个接口,其实根本不重要,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
之后陆逊让诸葛虒跟随范旃去处理区毕就行了,至于如何处理,陆逊都没说。
到了大牢,诸葛虒见到了被披头散发的区毕,显然,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区毕?”诸葛虒对着他喊道。
其实诸葛虒连区毕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那个人听到诸葛虒用汉话喊他名字身体抖了一下。
“区毕今天于谷特洛大牢自杀。”诸葛虒努努嘴,随意的说道。
跟随诸葛虒已久的段铁生瞬间会意了诸葛虒的话,让手下人送区毕一程。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听到诸葛虒的话,区毕爬过来泪流满面的哭叫道。
如果是硬气些不说话的,诸葛虒也许还是佩服他是个汉子,没想到却是如此草包的一个人,诸葛虒连理都懒得理,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