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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石板路,暗红宫墙,明黄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若乐不紧不慢地跟在张公公后头,不时路过的一些小宫娥远远见到张公公就退避一旁,半蹲地候着他们几个人走过了,才又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若乐只觉得空气中花香味浓郁了不少,正诧异的时候,前头的张公公轻声说:“项王妃,我们如今到了御花园。”

若乐心中了然,打量着这皇家园林,小桥流水,湖中的锦鲤怡然自得,园林向来讲究对称之美,第一眼看上去,只觉得眼花缭乱,仔细品味起来,却发现其中的奥妙,东边的假山呼应着西边的小亭,南边的垂柳,北角的竹林,穿插其中的五彩缤纷的小花,既不落于俗套,又暗含着中和之道,虽然若乐今日并非特地来观赏这御花园,可就这么匆匆一眼,若乐便觉得这御花园果然精妙。

经过了御花园,再往前走了一刻钟,张公公停下了脚步,若乐抬眼,见到眼前大殿门匾上写着几个灵动流溢的大字,“坤宁宫”,张公公屈身行了个礼,“项王妃,老奴给您带路到此了。”

若乐瞥了瞥春意,春意会意地上前一步,不落痕迹地塞了一锭金子到张公公手里,“谢谢张公公了。”

张公公感受到了手里银两沉甸甸的分量,开心地笑了,“能为王妃效劳,是小的福气。”

等到张公公离开,若乐再又抬头看了看“坤宁宫”这三个字,良久了,才深深吐了一口气,轻轻提起裙摆,迈步走了进去。

刚刚才踏进坤宁宫,即刻便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娥来到若乐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再引着若乐往坤宁宫里面走去。进到了坤宁宫之后,若乐的大眼睛可不再像方才在御花园那般四处乱看,只低头跟着前面的宫女缓缓走着,跨过了大门,转了个弯,跨进一道小门,才听着那宫女轻声说道:“皇后娘娘,项王妃到了。”

若乐双膝下跪,双手置于额前,俯身于地,“皇后娘娘万福。”

刚刚在马车上,若乐就在脑海里排练了千万次拜见皇后的动作,仔细注意了自己的动作,只求别出什么差错啊。

因跪拜在地,若乐现在只能见到地板青砖的花纹,其他的都已经被朝服的袖子所遮盖住,时间的流逝像瞬间慢了许多倍,周遭的一切似乎也安静了许多,若乐只听得到自己均匀的呼吸声和若隐若现的心跳声。

过了不知多久,坐在十步开外的皇后娘娘才轻轻地说了一声“起来吧”,若乐不禁在心里叫苦,蚊子的叫声也比她大点。这一跪可是要了若乐的小命,若不是身后的春意赶紧来扶她,她的脚麻得快站不住了。站直了之后,若乐赶紧回了句:“谢皇后娘娘。”

“抬头让哀家看看。”坐在上头的那位轻扶发叉,不紧不慢地说道。

若乐只得微微抬起头,在皇后娘娘打量她的同时,也明目张胆地看着皇后娘娘。

雍容华贵是若乐对皇后的第一印象,那烧蓝凤银冠稳稳地戴在头上,两边点缀着金丝蝶形镂空紫玉簪,一支牡丹白玉钗斜在发髻后,脖子上一串金花丝珠子相间的翡翠珠项链,脸如白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是要将若乐看透,皇后右手正轻轻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一只清如水滴的马鞍指环。

若乐不得不佩服这宫廷御医的美容技术,这皇后娘娘如今已四十有五,可看起来竟比那雪夫人还要光彩照人些,这吹弹可破的肌肤可是让若乐都要爱不惜手啊,只是这一双看透宫廷纷争的双眼透露出一丝疲倦,看来医术能保养肌肤,却保养不了人心。后宫争斗之中,既要揣摩皇上的意思,又要打理后宫三千佳人,要让自己有个母仪天下的好名声,又要在腥风血雨之中站稳脚跟,靠的都是时时刻刻的算计啊。

“果然是个标志的好人儿。”皇后看了半天才得出如此结论,斜坐在宝座上,一只玉手轻轻挥了挥,“早日云南进贡了一双极好的翡翠手镯,皇上赏给了本宫,本宫便赏赐给你吧。希望你与王爷早日开花结果。”说罢,便看向窗外,像是眼前从未有过若乐这一个人。

闻言若乐又是深深一拜,“谢皇后娘娘。”

这一次,皇后娘娘并没有让若乐跪太久,只爱理不理地点了点头,便吩咐小宫娥领着若乐离开了。

能从皇后娘娘这里逃离出去,实在是若乐成亲以后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毕竟,现朝中有两名宰相,一是若乐的父亲,莫宰相;另一个,便是皇后的兄长,张宰相。

两人在朝廷上分庭抗礼,政见不同,宛如水火不容,本来张宰相有妹妹在后宫之中担任皇后,打压莫宰相的事情做得简直是不要太过分,此前,张宰相一直想让王爷娶了自家小女儿,这一把算盘一旦算好,不仅在朝中可以叱咤风云,即便再军队里也是可以说得上几句话。

只不过,当今皇上也不是昏君,他深知张宰相在朝中笼络了许多大臣,自己的皇后在外也是频繁活动,为了自己的皇位坐得更稳妥些,一道圣旨就将项府和莫府结为姻亲。

项王爷本是将军之子,只是项家为先王效劳已久,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先王特赐异性王爷,先王爷去世之后,这王爷之位就传给了项有光,就成了如今的项王爷。项王爷一有威名,二有军功,与莫家结为姻亲,在朝廷之上,莫张二人的斗争又平分秋色了。

如今,张家对于这半路杀出了莫咬金可是万分不满,导致她来到皇后娘娘面前也要受半分苦。

可是……可是……皇后娘娘,这婚是你相公赐的啊。你不怨他,竟来怨我,是不是有些不合道理啊?

尽管若乐心里苦,可是能离开坤宁宫,她还是真心开心的,平日眉眼弯弯的小脸此刻更是多了几分笑意,心里只想着这坤宁宫,她是半刻都不想多呆了。

王爷已经候在宫门许久了,刚想让宫女到坤宁宫打听打听,就见到了若乐领着春意向他走来,一脸满足的表情,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安定了下来,二人双双离开了这金璧辉煌的皇宫。

春意在二人身后走着,看着两人的身影一时心有感触,如果王爷能护得小姐周全,免小姐遭受苦难,该多好。

自若乐从坤宁宫出来,到现在坐上轿子过去莫府,若乐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减半分。

虽然平日的若乐也是眉眼弯弯的模样,不过近日的若乐倒是让王爷也觉得心情愉快,她往常不是这样的。

“何事如此开心?”坐在轿子里,王爷瞄到身边的人儿还是一脸笑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

若乐扭头见到王爷一脸好奇,顿时又觉得好笑几分,今天天气真好,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将凡世间的波澜壮阔都容纳期间,感觉空气都清新了,“没什么,只是皇后赏赐了我一对手镯,成色极好。”

说完,若乐便调皮地朝王爷眨了眨眼。

王爷只得哑口失笑,莫宰相虽然两袖清风,刚正不阿,若乐平日在莫府的生活也是十分平淡,只不过,沈明回报说,王妃手中的物业也有好几处,生意也是红红火火,说她家产万贯,富甲一方也不为过,今日又怎么会为皇后区区的赏赐就如此开心,不过王爷也懒得说穿若乐,只当若乐是个天性纯真的小丫头。

但是,若乐名下的其中一项物业倒是让王爷心中很是在意。

天外楼。

天外楼是长安成内一所有口皆碑的食肆,人头攒动,生意兴隆。只是,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个传闻:

天外天,

人外人,

醉客欲闻,

夜深月明时,

凤凰欲舞双翅起,

血染江城无人息。

天外楼,做的是杀人的买卖。

这才是王爷心里头一直放不下的心头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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