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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正月二十二,宜会亲友,纳采,学艺,嫁娶。

天才刚刚蒙蒙亮,若乐就被二娘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安置在梳妆台前,迷迷糊糊间只听得二娘在念叨,“阿乐,怎么大婚这天你也睡得如此迷糊?一会陈妈妈过来帮你开面梳头,你可要清醒点了。”

二娘说完又出了房门忙碌去,若乐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满脑子像是刚搅过的浆糊,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若乐只觉得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痛,顿时睡意全无,猪嚎一般大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只见得陈妈妈尴尬地举着双手,指间正绞着一股丝线,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

在房外指点下人的二娘听到若乐的尖叫慌忙跑了进来,“阿乐,怎么了?”

若乐只捂着半张脸,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她害我!”说得便将头埋在二娘怀里,嘤嘤嘤作势要哭起来。

二娘只冷漠地推开她,“你这小丫头,陈妈妈帮你开面,你怎么说她害你,睡糊涂了乱说话。”说罢,又转身对尴尬地站在一边的陈妈妈说,“小丫头不懂事,陈妈妈不要见怪,继续吧,别误了吉时。”二娘离开房门前特地瞟了一眼春意,让她好好看着小姐。

春意只得左右扣住小姐的手,视死如归地对着陈妈妈说:“陈妈妈动手吧!”

大清早,在莫府忙碌的下人们都听得一声声鬼哭狼嚎般的求饶声,纷纷在心里念着,这小姐也太受不了痛了吧,摇摇头又继续手中的工作。

开面完毕的若乐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自己的嗓子都叫哑了,陈妈妈总算放下她手中的丝线,若乐心里只想着:即便以后守寡,也不要再嫁一次,再开一次面。

开面,上头,换上凤冠霞帔,盖上了红盖头,若乐就一直坐在自己的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饥肠辘辘的时候春意从外头回来了,嘴上急冲冲地说:“小姐,小姐,姑爷已经到了长安大街了,估计再过半刻就能到莫府啦!”

与春意那样兴奋的心情截然不同,若乐只觉得头上的凤冠压得沉,肩膀酸痛得不行,肚子饿得不行,一心只盼着王爷快点到,这一天快点过去。

因盖着红盖头,若乐只能瞧见自己的衣服和双手,正出身的时候,听到远远传来锣鼓喧天,由远及近,房外的下人也在议论纷纷,不断有下人回报:

姑爷骑着马到了长安大街!

迎亲队伍到了古玩街!

……

姑爷到了莫府!

若乐在床上听得一个激灵,到了?

若乐低着头眼睛看不到房外的情景,只听得房外的下人来来回回地奔走,还有许多父亲的门生、家眷此时也聚在莫府,一声声恭喜远远近近得传进若乐耳中,忽地那些说话声,奔走声,吵杂声都渐渐退了,整个莫府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若乐只听得房门“吱”一声打开了,透过面前的红盖头,若乐隐约见着喜婆走了进来,传说中的那位王爷此时正站在门外。

因红盖头影响了视线,若乐只能看到那个王爷模糊的身影。

高大,是若乐对他的第一印象,一身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英姿挺拔,墨黑的发丝高高扎起。

喜婆笑颜逐开地来到若乐面前,“小姐,姑爷来了。”

说完,喜婆便蹲在若乐面前,若乐将手搭在喜婆肩上,喜婆背着若乐就往门外走,经过王爷身边时,只听得一把沉稳的声音在若乐耳边响起,“夫人,久等了。”

若乐循声看去,隐约看到王爷的脸是在看着自己这边的,方才那句话应该是王爷说的,若乐轻轻地“嗯”了一声就不再作答了。

若乐随着喜婆跨出了房门,跨过火盆,踏出了莫府大门。

在莫府这五年的生活光景像皮影戏般在若乐脑海回放。

自己第一次来到莫府时是深夜,周围一片漆黑。

自己第一次到后花园时是秋天,那时候遍地菊花一片黄,也引来一些缤纷彩蝶。

自己第一次在池塘喂鱼时差点滑了脚,是李管家的女儿飞奔过来将自己拉住。

自己第一次到厨房是和春意去偷吃,被张妈妈看见了,她还给自己和春意塞了很多好吃的。

自己第一次跟着老师学女红,绣出了一个不人不鸟的鸳鸯,从此就再也没碰过针线

……

原来自己竟然在莫府度过了这么多时间,这五年光阴比自己以前十三年要过得开心多了。

喜婆将若乐放到八人大轿前,若乐弓着身子钻进轿子,刚坐好就听得耳边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还有许多人欢呼的声音。

轿子出发了,身后的鞭炮声渐渐弱了。

若乐坐在轿子里,偶尔听到轿子外百姓的议论声。

“你看,那个就是我我们的项将军,真是八面威风啊!”

“项将军真是个顶尖的人才,不知道项王妃又是什么模样?”

“听说莫府千金身体不好,之前都快要去阎罗王那报道了,是莫夫人用千年人参一直吊着她的性命,如今才好了一些,要不然早就寻到好婆家了。”

“那她能生得出儿子吗?项王府里的雪夫人前年就生了个小王子咧,白白胖胖可爱得很!”

“我又不是大夫,怎么看得出她生不生得了儿子……”

若乐坐在轿子里听得路人那些谈话,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仿佛那些人讨论的不是正坐在轿子里的她,而是旁些无关紧要的人,这样聊聊别人八卦嗑瓜子喝茶的生活简直是她毕生追求了。

不知过了多久,若乐只觉得轿子停了下来,一直守在轿子外边的春意此时凑到帘子旁边说了句,“小姐,将军府到了。”

若乐还没答话,只觉得轿子被踢了一下,接着喜婆打开了轿门,将喜绸的一端给了王爷,另一端给了若乐,若乐下了轿,站直了身子才发现自己刚刚到王爷的肩膀,难怪方才觉得他身影高大,原来长得如此高。

若乐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牵着喜绸喝王爷双双往王府走去。

来到石阶前,若乐费劲地从摇摆不定地红盖下瞧着那石阶的位置。

“夫人,小心。搀着我。”身边的王爷像是看出了若乐的心思,将自己的手横放在若乐面前。

若乐愣了愣,这于礼不合,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可是对方也没打算将手抽回去。若乐只得左手轻轻扶住王爷的手臂,随着王爷一起进了王府,刚刚踏进王府,身后又是一阵喧天的鞭炮声,周围的宾客都不停向着王爷和若乐道喜,若乐因要留心脚下,一直自顾无暇,王爷则谦逊地一一回谢了。

若乐心中对王爷的好感顿时上升了许多,以前一直以为王爷是个只懂带兵打仗的大男子汉,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体贴。

拜堂礼毕之后,若乐由喜婆引回了房间,王爷则留在大堂招呼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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