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陆熹微一身古典洛丽塔洋装,外搭高领荷叶边针织短外套,白色系带高跟鞋;脸上带着白色的半脸面具,面具上面镶嵌着闪亮的比利时水钻,周边是纯手工花型勾勒,显得高贵华丽。
她站在百乐门门口,手心微微冒出了冷汗。
愚园路上,各色古老的汽车从她的身后飞驰而过。
“不用怕,大家都带着面具谁也认不出谁,你大胆的进去玩就行了。”陆水北见她愣在那里,以为她是怕别人认出她,一边说一边拉起她的胳膊往里走。
“欢迎光临。”门口两旁打扮英伦风的迎宾绅士地替她开门。
“谢谢。”陆熹微微微点头一笑,挽起陆水北的胳膊优雅地走了进去。
她找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然后打发陆水北去跳舞了。这倒是遂了他的意,嘱咐了陆熹微几句便消失在舞池的另一端。
蒙面舞会在浅浅涟漪间开始,各色造型华丽的客人们穿梭在舞池中,有的穿上了黑色的骑士装,有的装扮成惊艳美貌的金发芭比娃娃,更有个夸张的人把自己藏在了巨大的玩偶头套下,蹦跳着,看不清真容。
陆熹微冲服务生招了招手,同样打扮的英伦风的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带着黑色羽毛半脸面具的服务生微微俯身,将托盘递到陆熹微的面前,她随手拿起一杯香槟,冲对面道了一句谢谢。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里面的每一个人,舒缓又迷离的音乐响起,男士们都邀请身边的女士走到舞池中央跳起了华尔兹。
舞会,似乎这才刚刚开始。
她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偶尔会有路过的男士发现她,顺便邀请她去跳一支舞,最后都被她婉转拒绝。
她今天可不是来跳舞的!
她掏出手包里的怀表,现在是7点45分;据陆良方所说,76号要在8点整行动。
此时,舞池外围的桌子大多都空着,大部分人都去跳舞了;陆熹微仔细观察着此刻没有去跳舞的人,靠近舞池的一桌坐了两男一女,正在有说有笑地喝着酒,看起来并不像是陆良方要抓的人。
陆熹微此时是坐在东北角落里,而在西北角落里似乎坐着两个人,舞池以外的灯光太暗,距离太远她没办法看清坐在那里的是男是女,她放下酒杯随手整理了下裙摆的皱褶,迈着碎步朝西走去,她左顾右盼,让人看起来像是在找人;靠近之后,她佯装无意地扫了一眼角落,发现是一男一女,正在亲密地交谈着,看起来像是男女朋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至今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人物,似乎每个人看上去都很正常。
她漫步在舞池外围,眼神穿梭在舞池中,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想要通过面目表情去判断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一筹莫展地四处打量着。忽然,吧台上一个落单的女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女士落单?除非她不是来跳舞的!或者她是在等人!
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的长袖洋装,袖子是时下最流行的灯笼袖,袖口系着黑色的绳子。她带着银色的半脸面具,正在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目不斜视,只专注的看着手中的酒杯,看样子不像是等人。
陆熹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心里又多了几分疑惑,她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今天陆良方要抓的共党特工是男人,但是仔细想想,陆良方跟刘世亭谈话中的确没有提及两人的性别,那么那两个特工也有可能是女人。
她再次看了看时间,已经7点57分了,除了那个独自喝酒的女人,再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入她的视线了。
可是今天要抓的人是两个,难道那一个还没有来?或者是在外面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已经撤了?
她转头盯着门口,忽然,门被推开,一个身穿深灰色条纹西装的男士走了进来,那个人进来后随便找了个显然的位置坐下了。
陆熹微松了口气,身旁有服务生走过,她随手拿了一杯香槟慢步朝那个独自喝酒的女人走去。
欢快的音乐声想起,舞池中的客人们尽情的跳着探戈。
突然,一声枪响响彻整个百乐门,音乐声戛然而止,舞池中的客人们尖叫着抱头四窜。
“都给我在原地站好,不准动,谁动谁就要挨枪子儿。”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这句要命的话果然奏效,所有人听话的站在原地不再乱跑。
这时,灯光亮起,舞厅内灯火通明。
陆熹微看着门口那个高高瘦瘦,穿着浅蓝色条纹衬衫的男人,他的眼神像极了猎人,正在四处寻找着猎物。
陆熹微心里莫名变得紧张起来,她回过头看向吧台上的女人,她此时后背靠在吧台上,淡定的看向门口,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陆熹微松了一口气,也许那两个人并没有来。
吧台离门口并不是很远,此时舞厅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声,门口的说话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原本坐在一旁,穿深灰色条纹西装的男人摘下面具挡在了刘世亭的面前。
陆熹微不禁有些惊讶,那个人竟然是蒋佑昀。
“刘队长这么兴师动众,是要砸了我百乐门的招牌吗?”蒋佑昀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可说话的语气让人听了却是毛骨悚然。
刘世亭面不改色,扬起手中得缉拿令不紧不慢地说:“执行公务,还请蒋少爷通融一下。”
陆熹微这才看清楚刘世亭的长相,白白净净五官清秀,只是有时看人的眼神过于犀利了些,凭他这长相,走在路上任谁也猜不出他是个汉奸。
蒋佑昀扫了一眼通缉令,扯了扯嘴角,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陆熹微无意扫了一眼靠在吧台上的那个女人,忽然觉得她和刚才有些不一样。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第一眼看见她时的样子。只几秒钟的时间,她猛地睁开眼,看向那个女人的袖口。
那个女人袖口的黑绳不见了,两只袖子大剌剌的垂下来,遮住了双手。
如果她没猜错,袖子里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