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樱红抱着一床锦被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去铺床了。”
“我不冷,不用加被子。”
樱红闻言笑了一下,脸上露出揶揄的神色,“哎呀小姐,您总不能和殿下同盖一床被子吧!那多不方便,您那床被子太小,万一半夜着凉……”
林水连忙出声打断她,“什么和殿下盖一床被子?这被子不是给我的吗?”
樱红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回答,有人已经将一只脚踏进了房门,抢在樱红前面开了口。
“这是本王的被子。”
金昭凛穿了身墨色窄袖锦袍,腰间束暗绿腰带,脑后长发半束于墨玉冠内,身形英挺,眉眼不羁,气度十分潇洒。
如果摘去他魏王的身份,金昭凛也是位极其出色的男子。
林水拧眉看他,“殿下不是回府了吗?”
金昭凛笑了笑走至她面前,因为比林水高出了不少,每次两人离的近的时候,林水都得抬起头来观察他的神色。
虽然会累的脖子痛,但至少比金骅玉总爱弯下腰,将两人的视线拉平来的好一些。
起码,她不会局促到眼神乱晃。
“今晚在山下有一场糖球会,爱妃要不要去看看?”金昭凛轻声道。
林水抬头望着他线条极好的下巴,“糖球会?”那不是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儿吗?金昭凛居然会对这种民间的小点心感兴趣?
“殿下,您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林水疑惑道。
“可本王记得,爱妃喜欢吃甜的。”金昭凛说着,伸手帮她整理了下领口的几道褶皱,“糖球会很热闹,有各种各样的糖球、糖人和各色美食。本王知道你对吃食不讲究,就当是出去玩玩,京城里的女子难得有这么几日可以在街头抛头露面,本王陪你去。”
林水在署门关战场摸爬滚打许多年,食物对她来说只有裹腹这一个功能。
只要是吃起来麻烦的东西,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毕竟敌军不会留给你吃饭的时间。
所以方便保存又能随时拿来吃的馒头、包子、卷饼之类才是最可口最安全的食物。
一年前林水在军营里吃过最最奢侈的饭菜,也不过是在素面里多搁了几片菜叶和牛肉。
至于酒。军营是禁酒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她和金骅玉偷了老爹的一坛酒之后,就被打了个半死的原因。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对吃食完全不在意的人,偏偏喜欢吃甜点心。
嫁入魏王府后,林水曾经无数次梦见娘亲手做的桃花酥和杏仁饼,只有面对娘做的小点心时,她才会露出小女儿的贪吃神态。
金昭凛居然知道她的小嗜好,林水有一时间的怔愣,随后,她猛然醒过神,转头看向旁边喜滋滋的樱红。
樱红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金昭凛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把头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你也别看樱红了,今天晚上就本王和爱妃,两个人去。”
男子略粗糙的指腹覆盖在她的下巴上,林水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一步。
金昭凛也不恼,收回手后若有所思的望着手指上原本捏住她下巴的地方,呵呵笑了一声。
两人很快收拾妥当,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金昭凛和林水快步向寺门走去。
林水觉得自己单独和金昭凛出去游玩是件很不妥当的事,忍不住开口道,“殿下,糖球会上鱼龙混杂,殿下还是该带上李方或者其他护卫,保护您的安全。”
金昭凛扭头看她,“怎么?你害怕本王保护不了你吗?”
林水噤声,不再言语。得,您武艺高强,您说了算。
金昭凛和林水一前一后的走着,忽然,走在前面的金昭凛顿住了脚步,身形慢慢变得僵硬。
从林水的视角来看,他好似有一种转身就跑的冲动。
此时此刻,金昭凛真的很希望能够从天而降一道闷雷,活活劈了那个堵在寺庙门口的人。
“魏王?林水?真是巧啊,这么晚你们这是要去哪?”那人热络的开口,语气不疾不徐,脸上带着情真意切的关怀。
巧?那自然是百分之百的巧。
自从金骅玉发现金昭凛托人打听糖球会的事,他可是连一口水都没喝,就在这必经之路候着了。
此刻,金骅玉在前,林水在后,金昭凛是走不得退不得,最后,他扯了扯嘴角,从鼻间溢出一声冷笑,“当真是巧啊,小皇叔。”巧到您连便装都换好了!
金昭凛敢打赌,不论他说他们是要去刀山火海还是人间地狱,金骅玉都会很自然的说一声,‘巧了!本王也正打算去。’
对林水来说,金骅玉的加入是件好事。
起码,他们叔侄说着话就没有她什么事了,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吃吃玩玩。
但对金昭凛来说……说好的只有他和林水两个人呢?!
夜色渐沉,山路难走,还好这三位都是有功夫的,半夜走山路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金昭凛自然是和林水并肩而行。
走了一阵之后,金骅玉很是自觉的走到林水身边,“小心脚下的尖石,你穿的不是战靴,鞋底薄,下脚要小心。”
林水瞧也不瞧脚下,淡淡道,“多谢玉祁王。”她本是武将出身,金骅玉当她是娇气的官家小姐吗?
佳人不领情,金骅玉也不尴尬,叹了口气道,“我是心疼你的鞋子,可惜这上好的绣工了。”
林水终于转过头,嘴角一颤快速的剜了他一眼。就知道金狐狸嘴里没好话!
金骅玉直直的迎着她的目光,嘴角上扬,神色温柔的与林水凶狠的双眸对视。
他喜欢林水,不是喜欢她的容貌,也不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他,他就是没道理的喜欢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十年前喜欢,十年之后再见,居然更加喜欢。
每次林水那双平静如潭的眸子里有了情绪,便好像漫天的星辰齐齐闪烁,灿烂的让他移不开眼睛。
林水的表情本来就不多,所以他要把握好每一次每一秒将她的喜怒哀乐牢牢的印在心上。
另一边,金昭凛正在琢磨,改天一定要择个良辰吉日让人把这山上的石头都移走,全都堆到他玉祁王府去。
三个人并排走了半晌后,金昭凛忽然想起了林水刚出门时的一番说辞,于是他也想用到金骅的玉身上。
“小皇叔,糖球会上鱼龙混杂,侄儿还是为您叫上几个护卫,保护您的安全才更妥当。”
人一多,再不要脸的金骅玉也会稍微收敛一点吧?
熟料,金骅玉完全没有他金昭凛的霸气。
金骅玉看了看身边的林水,幽幽道,“怎么?你害怕林水保护不了本王吗?”
林水抖了抖:“……”您喜欢作死,我真心不想管您。
金昭凛:“……”我是怕我一会弄死你,林水拦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