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紫芫轻轻伸出双手,摸索着走到了烈未身旁,微扬起头悲伤的对着他摇了摇,又缓缓依着他低垂下头,肩膀细微的抽动着,好像在埋着头哭泣的样子。
青年一下子就软下心来。
“可是,这山中之路非常崎岖,这位姑娘怕是……”,他喏喏唯唯的神态,显然已经让步了。
烈未用右手扶住正在悲泣的“妹妹”,抬着哀伤的双目看向那个青年。“请让我们过去吧。”
憨直的山民虽然强悍,却还是朴实,见到一个弱女子凄切的哭泣,都纷纷不忍的卸除了戒备之心。为首那个男子左右看了看同伴的神情,终于凝着眉点了点头。
“你们非要坚持走险要的山路,我不拦你们。”
烈未心底大呼了一声太好啦,刚要面露喜色,就又看到青年沉着表情对他们说。
“只是,你们最好从山下绕行,千万不要进入深山中。”青年的脸上带上了忧虑。“小次山里居有神兽,你们如果太深入的话,会被妖气所伤的。”
烈未看着面前这个实在的年轻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关系,我是巫师,不怕妖气。”
在烈未想来,他这个笑容即是友好又够灿烂得了,谁知他的话一说出来,刚刚才放下防备的这些山民,瞬间狠瞪着双眼,一脸怒气。
“什么!你是巫师!”“一定是鹿台山派来的。”“绝对不能放巫师进山!”
为首的年轻男子也马上变了颜色。
“你如果真是巫师,我们就绝不能放你靠近小次山。”他的声音也换上了严厉,完全一副决不能通融的态度。
烈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认知到巫师竟然是个会让人防备的存在,鹿台山的老人在听到他是巫师时也是如眼前这些人一样,眼神里都是警戒。
他正想要解释,突然手臂刺生生的一疼,让他不由“啊”的疼喊出来。大惊之下赶紧往后跳了一大步,只见紫芫一脸生气的噘着嘴,完全是一副白陪他演了场的戏的后悔之情。小巧的鼻头哼的一侧,甩着衣袖走回了叶珏身边,而此时的叶珏也是冷着脸,看向烈未的双眼好似能在他身上钻出了个窟窿来。
烈未重重的叹了口气,确实怪他多嘴了。
“这位老兄啊,我们真和鹿台山没关系。”这次他话里的为难可不是装出来的了。
那个青年却无心再听他的话了,他抬手对着身后的同伴一挥,那几个强悍的山民就拿着棍棒把他们围了起来。
“现在特殊时期,不管你们是不是鹿台山的人,都不能让你们从这里通过了。”
说着那几个眼神凶狠的山民就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中的武器,明显他们若有异动就马上会招呼上来。
青年又接着说道。“你们就先在我们村子里停留一段时间吧。放心,今年我有把握很快就从他们手里把玉矿夺回来。”
于是,苦着脸的烈未、冷着表情的叶珏还有紫芫,就被小次山村民用棍棒一路赶着回了他们村。
和从四周的环境就预测到的一样,小次山村是个人口不多的简陋村落。村外的大路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都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架势。而村子里出来围观他们的妇孺老弱,人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了辛苦生活磨砺后的蜡黄色。
他们远远地看着被押着进了村的三个异乡人,全都是审视的目光。
“小李子,这三个是什么人?”一位威严的中年男人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打头的青年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为难的面向中年男人。
“村长,他们是从鹿台山那边过来的旅人。”
“鹿台山那边也早就封了路,他们如何过来的?”村长皱起了浓黑的粗眉,脸上同样是戒备审视。
“他们是从鹿台山里穿过来的。”年轻人不知为何声音就小了下去。“而且还有个人是巫师……”
只见那个村长立刻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他们。“一定是那帮家伙派来!太卑鄙了!”
看他愤怒的几乎要冲上来动手了,烈未赶紧往前站了一步,恳切地说。“我们真的不是谁派来的。只是想要向西面去呀。”
身旁的年轻男子也赶紧帮忙。“他们说是要去西面求医。”
他赶紧走到紫芫身旁,指了指她。“这位姑娘的眼睛不好,你看。”
谁知村长的怒火一点没有平息,反而更是激动了。“呸。鹿台山的人什么借口想不出来,你居然还相信他们的话。”
看到他如此粗鲁的举止,叶珏不禁皱起了眉头,反感的扭过头去。
“这位大叔,我们真的……”烈未也深深地皱起了眉,解释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对方凶恶的呵斥了回来。
“闭嘴,明知这一带封了路,还要想方设法的靠过来,一定是别有所图。”村长厉声面向武装的年轻队伍,“把他们关起来,如果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就不要和他们客气。”
那些个本就杀气腾腾的青年们,立刻呼和着那棍子逼迫向叶珏他们。
“喂喂,大叔,你可别忘了,这里有个巫师在呢。”烈未手按在腰间的短剑上,有些生气的说道。一直被人强迫可不符合他的性格,虽然不愿与人争执,也不会再忍气吞声了。
“哼!就算是巫师又怎样,哪怕拼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也绝不会让你靠近小次山半步。”那个一脸威严的中年人,露出了刚毅坚决的表情。“把他们绑起来。”
说着就有人拿着刀架了上来,又有人拿着绳索慢慢靠近他们。
叶珏眼中射出了凛冽的寒光,身旁的紫芫慢慢的释放出了妖气,长发蠢蠢欲动。
“村长,绑就不用了吧,万一真是无辜路过的人呢。”那个押着他们进村的青年再次出声劝阻,他往烈未他们身前一站。“毕竟还有柔弱的女人在,而且我看他们也不像是坏人,我来负责看着他们。”
村长黑着脸,看了看眼前这个健硕的小伙子,恶瞪了他一眼,留了一句话就扭头离开了。
“必须关起来。”
正午时还在悠闲的享受着秋阳的和煦,完全没料到晚上就被关在了一间四壁破陋,只有一扇小小的格窗的小屋子里。
烈未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打算去做的事,或许真的该被这个村子的人如此对待,与他们对峙时说出来的话,已经本就是在欺骗他们,这让他的心里并不好受。
他是巫师,他该站在人类这边。所以烈未认为去放了朱厌出来,也许会终结两个村子之间的斗争,这无疑是好事。但是实际看过这边的贫苦之后,他已经不能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害他们更加疾苦。
“你不用那么纠结。”本来沉默着的叶珏,看透了烈未的心事。“被关的朱厌有无奈,贫困的山民也有无奈,但是谁都不能为了自己而伤害他人不是吗。无论是妖还是人。”
“你说的我懂,但是……”,烈未垂下了肩膀,但是感情无法如语言这般清晰。
突然,小屋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个被唤作“小李子”的年轻人提着一个食盒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都饿了吧。”他憨憨的笑着进了屋来,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了几碟饭菜。
看着他摆上桌的饭菜,烈未心里更是一沉,正是因为生活不易才会去斗争。
“只是些粗茶淡饭,你们凑合着垫垫肚子吧。”“小李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笑了笑。
“把你们关起来也是不得已,我们两村之间的斗争关乎着村民的生计。你们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村民不会为难你们的。”
他一脸诚恳的向他们低了低头,表达着歉意。然后目光又看向坐的远远地紫芫,脸上微微一红,眼中有了内疚之情。
“我保证很快就会结束,你马上就能向西去了。”
然而他柔声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回答,眼中的愧疚让他露出伤感的表情。
“她无法回答你。”叶珏目光清冷的对向这个老实的男人。
“啊!”“小李子”惊讶的伸手捂住了嘴,惋惜,悲伤,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的脸别扭的皱了起来。
“那个,‘小李子’是吧。”烈未一边吃着他带来的饭菜,一边问了起来。“你为什么一直说很快就能结束?”
青年听到他的问话,收回了对着紫芫的怜悯目光,认真的对他说。
“我叫李石。”
“哦,我叫烈未,那个脸色难看的人叫叶珏,她叫紫芫。”烈未也放下了筷子,向他做了自我介绍,完全无视了叶珏投射过来的冷冽眸光。
“李石,你一直反复说很快就能夺回玉矿,可是我听说两村的斗争最少都会持续半个月吧。”烈未很好奇他为什么说的那般自信。
“今年将会不同的。”李石坚定地说道。
“有何不同?”叶珏也对他的自信很奇怪。
“因为今年小次山的镇山神兽给了我们神力。”李石脸上露出了自豪又得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