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城主敬完茶,子书秦便找来两个心腹,吩咐道:“你们送少夫人回去,好生照顾。”
“是。”说着,那两个人便一左一右地立在阿焕的身边,异口同声道:“少夫人请。”
阿焕深深地看了子书秦一眼,回了中阁。
那两个人名为侍从,实则监禁,终日守在阿焕身边,不准阿焕干重活,又不准阿焕四处走动找乐子。
无奈,阿焕只好每日泡在幻碧阁里,时而下棋,时而吹笛子,无聊得要死。
倒是子书秦时不时会来看她,与她聊聊天、下下棋,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阿焕差点都忘了他以前的模样。
如此这般过了一年有余,双方一直相安无事。可阿焕实在忍无可忍,一再地问子书秦他究竟想干什么。然,每次子书秦都用不着调的理由搪塞。
终有一日,阿焕不顾下人们的阻拦,一意孤行地冲到了子书秦的书房门前。
她仔细听着房里人说话的声音,却不小心听到了让她后悔一生的事。
子书秦道:“你怎么总是来找我?我不是说过,有消息会通知你吗?”
“少主大人不是说等你们成亲之后就行了吗?现如今,已过去一年多了。”那个声音,阿焕听着甚是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是何许人也。
“莫非,你等不及了?”
“老夫再问一次,你究竟什么时候把她给我?”
“莫急,等我完完全全地得到她,自然会给你送去。”
“少主何必拖得那么久?得到一个丫头,不过一夜的事。”说罢,那人还笑了笑。
“不不不……我要得到的,可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你当初陷害子书晋、让他俩反目成仇的时候就该想过,她的心,你是得不到的。”
陷害!是子书秦陷害的!
阿焕震惊地捂着嘴,险些没有站稳。
也就是说,晋,并没有背叛她?这一切,都是子书秦做的?!
对了,那个声音,是文玑!!
原来子书秦早就谋划好了,他要把她交给文玑!
她竟然被骗了这么久!子书秦……
是她误会晋了!晋从来都没有骗过她!当初他生生挨了她一剑,也是为了让她活啊!而她……而她……却杀了他!!
阿焕恶狠狠地看着书房,仿佛能投过木门,看见里面的那个狼狈为奸的狗贼一样。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生生插进肉里而不自知,血从掌心渗出,滴到了地上,渐而晕开。
泪水不知何时已流淌而出,灼得心痛。
站在一旁的安之、若素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愣在原地不敢靠近。
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最先走出来的是文玑,子书秦紧随其后。
文玑看见阿焕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故作镇定地笑道:“这不是辛月吗?”
倒是子书秦一脸了然,摇着折扇走上前来,“阿焕啊,有些事早知道晚知道,都是知道,对吧?但是,知道了,你又能如何?”
“子书秦,你这个王八蛋!”阿焕一字一句地骂出口,话音未落就抡起拳头打了过去。
子书秦一边躲闪,一边道:“夫人莫动怒嘛,有话好好说。”
阿焕拔下头上的簪子,以此为武器,与子书秦在院子里大打出手。
“子书秦,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晋报仇!”
“夫人这是何意?杀死晋的,明明是夫人你啊。”
“你闭嘴啊!”阿焕娇喝一声,忽发狠力。这一次,子书秦没有躲过,那簪子生生插进了他的肩膀,深可触骨。
阿焕停下喘了两口气,便打算拔出簪子往子书秦的脖颈刺去,然,不知从哪飞来一只飞镖,正中阿焕的右肩,阿焕吃痛,整条胳膊便软了下来。
远处传来城主的声音:“秦儿,这是怎么回事?”
子书秦像没事人一样将簪子拔出来,笑道:“无事,就是与阿焕练练手罢了。”
城主将众人扫了一遍,特地在子书秦的伤口处多看了两眼,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好了,来人,将少夫人压下去,好生看管。”
“是。”
先前那两个人走过来,将阿焕压去了幻碧阁。他们得到子书秦的吩咐,将院门锁了,还调动了十个杀手守在幻碧阁的附近。
阿焕回去以后,就坐在院子里,沉默了半晌,才肯开口。
“晋,我错了……”她颤抖着声音,爬到了树桩的旁边,“对不起,对不起……”
她俯在树桩上,哭得声嘶力竭。
“夫人,”门口的人将安之放了进来,“夫人,你……”
“滚!!!”阿焕抓起一只杯子丢了过去,正好砸中了安之的额角。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夫――小姐,你,息怒啊!”安之不顾脸上的血,悄悄地靠近了她。
“滚!不要管我!”阿焕又丢了几只杯子过去,却悉数没有砸中什么。
就在阿焕拿起茶壶要丢的时候,安之忽然跳出来抓住了她的手。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放开我!”
两人争夺之间,那只茶壶直坠而下,摔烂在阿焕脚边。
安之总算松了口气,拉着阿焕道:“小姐,您别哭了,身子要紧!”
“他死了,我杀的,他死了……”阿焕摇着头,喃喃说着。
“小姐,您说什么?”安之试着凑近了些,方才听清阿焕说的。
“谁死了?”安之脱口问出,才忽然反应过来阿焕说的是谁,“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您也不能这样作贱自己啊……”
“作贱……何为作贱?”她笑出了声,“既然如此,我还活着作甚?”
安之不过一下没看住,就被阿焕钻了空子。阿焕拔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刺进了心房。
“小姐!”安之在旁惊呼一声。
彼时,隐在暗处的子书秦才现了身。
他踱到阿焕身旁,一脚踢开早已吓得不敢动的安之,蹲下身看着阿焕,眼神往下,便看见鲜血染透的衣襟。
“你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你们一个个的,都那么着急死呢?
“还不是得我来找人救?”
他站起身,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去请君则先生!”
“是。”门外人领命而去。
幻碧阁内,子书秦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焕,良久,转身离去。
约莫过了几个时辰,君则先生才从屋里出来,“夫人已脱离危险,能否醒过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嗯,多谢先生。”
待送走了君则,子书秦便去看了阿焕。
他坐到床边,唉声叹气地道:“阿焕,你这是何苦呢?
“阿焕,你可否能听见我说话?
“你不是最想知道子书晋的事吗?好,我现在告诉你。
“他现在啊,活的好好的,已经是北聿桐音楼的琴师了。
“对了,他还改了名字,叫唐晋笙。”
床上的人似是听到了话,动了动手指。
“哈哈。”子书秦笑着踹开门,离去。
似乎真的是子书秦起了作用,第三天晌午,阿焕便醒了过来。
安之见她醒了,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逢人就道:“少夫人醒了!快去禀告少主!”
等安之带着子书秦赶到时,便看见阿焕早已起身,换了一身浅绿罗裙,梳好了发髻,头上插着白玉簪,手里拿着剑,慢慢地往外走。
子书秦一下子冷了脸,“阿焕,你要去哪?”
她也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阿焕!”他走到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这么急着去找他?”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不说话。四周沉寂的气氛诡异得很,吓得安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要是偏不让你去呢?”
阿焕与他对视了良久,拔出了剑。
“好,好得很!”他大笑出声,“来人,将阿焕压下去,上刑!”
周围人犹豫着不敢上前。
“是要造反不成?”子书秦一记眼刀丢了过来,吓得他们直哆嗦,也不敢怠慢,索性一咬牙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