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梅一听说张鹏远要来,脸色马上就变了。对于张鹏远这个人,她是打心眼里的不喜欢,跟当初不喜欢江月楼不同,当初不喜欢江月楼是因为他条件不怎么样,看上去也有点土;而不喜欢张鹏远是因为觉得他太高傲,又有些自以为是,离别那么多年,电话都不打一个,这回来了,还不提前通知一声,说是给对方一个惊喜,其实压根没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
“怎么就不好拒绝了,我们可是一早就在这等着你了,干什么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张艳梅看上起有些生气。
“我跟他说了,他说人多也好,还热闹。”陈苒尴尬地笑笑。
“那你们热闹吧,我没什么兴趣,先走了。”张艳梅说完,手一摆走了。
“艳梅……”陈苒皱着眉头喊了一句,见张艳梅理都不理,然后就委屈的看着江月楼。
“不好意思,我觉得这种情况,我留下的话,估计大家都要尴尬了,况且是人家张艳梅带我来的,让人家独自回去也不怎么合适,我搭一顿晚饭,帮你们缓和一下关系吧。”江月楼跟陈苒说了再见,转身去追张艳梅了。
陈苒思来想去,觉得江月楼说的有些道理,点点头,说了再见,等江月楼走远,转身望向超市门口,边等吴静下班,边等张鹏远。
刚走没多远,张艳梅就郁闷起来,人家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慢点,等等我。”江月楼追上来,在后面喊。
张艳梅应声回头:“你跟过来干什么?”
“谢谢你啊。”江月楼说。
“又谢我什么?”张艳梅又疑惑。
“你想,这种情况,情敌两个人碰到一起,大家都要尴尬,聊天的话题都不好找。要是我主动提出不去,未免显得有些小气,陈苒估计也为难。这样好了,你负气离去,又是你带我来的,我来安慰你,岂不理所当然,合情合理?”江月楼回答说。
一听这话,张艳梅不但不生气了,反而想通了自己生气的缘由,朝江月楼抬了抬眉毛,笑意盈盈地说:“这么说我可帮了你个大忙喽,还为此损失了一顿大餐,该怎么感谢我?”
“补你一顿大餐呗,吃什么,随你点,我买单。”江月楼手插口袋,大方地说。
还好张艳梅不在场,跟江月楼找了一个普通的小餐馆,有说有笑地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那边虽然在一个比较有档次的酒店,但吴静和徐甜甜却总觉得不舒服,感觉自己就是个灯泡,还是碍眼的灯泡。
开始时,大家彼此都很热情,嘘寒问暖聊了一会。后来谈到张鹏远的面试时,张鹏远一脸骄傲地说:“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公司确实挺有实力的,待遇也不错,勉强先干着。”大家一齐举杯庆贺,因为张鹏远要开车,所以都喝的果汁。
放下杯子,张鹏远跟陈苒说:“跟我去SH吧,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陈苒摇摇头:“不去,想跟我天天在一起,那你怎么不在苏州找工作?”
“苏州跟SH能比吗?SH才真正是有能力的人该闯的地方,我就是那种喜欢挑战的人,上高中的时候你应该就能看出来,可能我不是最好的,但我一直努力去做到更好。”张鹏远皱着眉头,胳膊搭在餐桌边缘,认真地看着陈苒。
“苏州是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我对这里有感情,可以说除了家乡,这里就是我最亲的地方,我不想离开。”陈苒持续了一晚上的笑容,现在淡去了。
吴静跟徐甜甜都看出了陈苒有些不高兴,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该和谁说,彼此也不好意思聊天,只好彼此看一眼,时不时夹点什么菜吃。
张鹏远虽然注意到了陈苒表情的异常,但还是像对小学妹一样态度开导陈苒说:“我知道,刚回来没多久,跟你说这么多不太合适,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道理该懂了。这几年我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起初我跟你一样,待在某一个地方,就会对那个地方产生感情,不想离开。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什么地方并不重要,住久了都会有感情的,重要的是一个人的能力,只有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选择自己喜欢的城市,像SH这样的城市,你要是能混得风生水起,我保证全国各地哪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跟我去SH吧,我在那边还有几个本地的同学,帮你找个不错的工作应该是没问题的。况且你不工作,我也是养得起你的,我相信我有能力给你想要的生活。”
“SH其实也不错的,大城市的典范,有这么好的条件,去试一试也不错。”徐甜甜半开玩笑地插了句嘴,被吴静悄悄地踢了一下,立马不出声了,夹了点菜放在嘴里咀嚼起来,掩饰一下自己尴尬的表情。
“不去,除了苏州,哪个城市我都不会去的,我只喜欢苏州。”陈苒坚定地说。
“是不是因为叫江月楼的那个老男人,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了解过那个人,毕业几年了,一事无成,看那样子,家庭条件肯定也不怎么样,土不拉几的,你怎么会看上那样的人?别天真了,你们不合适的。”张鹏远有些不耐烦地说。
陈苒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毕竟三年不见了,不想一见面就吵,当初在一起时都没怎么吵过。又怕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陈苒赶紧找了个其他的话题,零零散散地聊了一会,差不多到吃完的时间了,陈苒提议回去。吴静跟徐甜甜拿起包,先出去了,给他俩留了点单独的时间。
张鹏远见陈苒脸色阴沉了好一会,不得已也服了个软:“对不起啊,我不是有心惹你不开心,我是为你好,为我们的将来考虑。”
陈苒勉强地笑笑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一时还没有准备好,请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张鹏远点头说行,跟陈苒一起出去了,然后开车把她们送回了学校。
回去后,徐甜甜跟吴静把晚上的大致情况说给张艳梅听,张艳梅是哭笑不得,觉得张鹏远当真是自以为是。张艳梅一面对江月楼各种夸奖,劝陈苒千万要考虑清楚,另一面把所了解到的情况告诉江月楼,让他自己也好好努力。
陈苒也是心事重重,一段一段回忆着当初跟张鹏远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的张鹏远,善解人意,从不因为自己的优秀而看不起普通人的平凡,也不会以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可现在,虽然回来只见了两次面,却感觉几乎变了一个人,性格中好胜方面没有少,但多了许多急功近利,甚至有些自私了。这样的张鹏远似乎已经不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了,可她又不清楚,到底真的是他变了,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彼此生疏了。亦或是因为江月楼的缘故,自己的心变了,倘若真的是如此,那么对张鹏远来说,未免也有些不公平。可爱情里又哪来的公不公平?
陈苒一直想追求那种纯洁无暇的爱情,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扮演了一个脚踏两只船的角色,这本来可是她最为不齿的形象。
陈苒一连烦乱了好几天,直到周四下午,接到一个来自SH的电话,心情才有所变化。那是陈苒一直保持联系的那家杂志社的电话。刚接到电话时,陈苒一脸欣喜,以为是自己的努力有结果了。结果是有结果了,只是不怎么如人意。对方说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打算集结出书了,没什么经济效益,至于之前用的稿子,以千字三十的最低标准付给稿费两千。陈苒嫌少,和他争辩,对方却说当初协商的时候是不给稿费的,不要白不要。陈苒没办法,只能见好就收。挂掉电话,心情更糟糕了。
晚上下班后,陈苒把江月楼喊到学校去,把那两千块钱取出来,没精打采地递给他说:“对不起,把你那么多心血给卖了,才换来这点稿费。”
江月楼推过去:“当初版权口头上已经卖给你了,这是你赚的,应当归你,正好过两天你们租房要用钱,充公了也好。”
陈苒硬塞到江月楼手中说:“你这样我更难过了,眼巴巴等那么久,死那么多脑细胞,却……”
“很好了,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写的东西还能卖钱,也算意外之财了,走,把它吃掉。”江月楼把陈苒揽在身边,往校门口走去,打算晚饭去汇金广场一起吃。
“现实就是这样,你追求的东西不一定如意,但又要有追求,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得失别看得太重。再说,这些都是你为我做的,不管结果如何,对我来说都是珍贵的。”江月楼边走边说,刚巧看见有只小狗挡在前面,玩弄着一个饮料瓶,他一本正经地指着那条狗说:“这条狗不好。”
陈苒仔细看了看,好奇地问:“你认识这品种?”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好狗啊?”陈苒又问。
“好狗不挡道啊!”
陈苒这才理解,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不是内容多好笑,好笑的是他突如其来的幽默感,和他讲冷笑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陈苒心里默默思量着,若是和现在的张鹏远在一起,想要这样大街上不顾形象地白痴一样地说笑,可能性应该是不大的,这也许是一种区别于张鹏远所定义的一种能力吧,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人活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是名利双收,高高在上,还是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艰苦,但快乐着?再说,一起努力,总也不会差的。无分对错,她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