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时间还早,江月楼陪着几个女生一起走去学校,打算在学校走一会再回去。路上,徐甜甜不经意间发现河边一颗银杏树在景观灯的照耀下显出一片金黄,地上也鱼鳞一样铺了满满一层,有一种浓浓的浪漫气息。
徐甜甜边拿手机拍照边说:“你们不觉得这画面很漂亮吗,快毕业了,我要多拍点照片,以后好留着做纪念。”
陈苒走在江月楼身旁,也不禁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差不多也就是去年这个时候认识的吧,一眨眼一年过去了。”
江月楼算了算日子说:“要从图书馆那次算起,那比现在要早一些,要是从爬山时算起,那左右也差不远。”
“是哦,好像好久没爬山了吧。”陈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着江月楼的脸说道。
“哪有,前两天不是才去过西山吗?”江月楼说。
“那就才一座,再说也没往山上爬,都在下面走了,我说的是连翻七八座的那种。”
“别说你了,我都好久没爬了。”
“要不什么时候再去爬一次啊?这秋高气爽的,正是爬山的好时候呢。”
“好啊,我看看的哈。”江月楼边说边拿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看最近的周末天气怎么样。
徐甜甜听到了他们的聊天,以为江月楼在犹豫,替陈苒打抱不平说:“看什么看呀,我们家苒苒说话不好使还是怎的,爬个山还犹豫半天。”
“大侠饶命,我是在看哪天天气好呢,万一爬半路下雨了,那就等着祭山神吧。”江月楼把界面停在天气预报上面,屏幕亮给徐甜甜看。
徐甜甜凑过去看了看,然后双手抱拳说道:“误会一场,失敬失敬。”说完又挽起陈苒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你们什么时候去爬山,介不介意带个小灯泡啊,我也想去呢,在苏州这么多年,没爬过灵白线什么线的,岂不浪费了这大好风光吗?”
“择日不如撞日,就这周末吧,刚看了一下,应该会是个好天气。”江月楼说。
“什么灯不灯泡的,不怕累就行。”陈苒说,然后又问吴静:“你去吗,人多好玩呢。”
吴静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专接本快考试了,得复习,你们玩吧。”
“什么意思,怎么不问我啊?”张艳梅不满地说。
“你这周末还不去南京会男友,这都两个星期没去了吧?”陈苒解释道。
张艳梅表情显得有些失落,轻描淡写地说道:“之前不是说过吗,他说最近比较忙,让我毕业之前不要去找他。”
“哦,忘记了,不去南京就一起呗。”陈苒说。
江月楼听到张艳梅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惊讶地问道:“什么,毕业不是还早着吗,这么长时间不要见面啊,那还叫情侣吗?”
张艳梅解释道:“他要忙着做毕业设计和写论文,周末跟假期还要做兼职,没时间陪我。我理解他,为了能来苏州工作,他努力,我也得努力。”
“再忙也不至于一年抽不出一点时间吧,之前还听陈苒说你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见一次的,要么你去找他,要么他来找你,怎么一下子变化这么大啊?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或者资金紧缺什么的,故意避开你的?”江月楼一向细心,觉得奇怪的事,就想主观地去分析一下。其实他的猜测是还有其他方面的,但哪怕是真的,以张艳梅的性格,也是不会接受的,甚至当场翻脸,所以就委婉地提醒一下。没那事自然好,万一真是有什么,毕竟是陈苒的舍友,也不忍心见人家太受伤。
张艳梅思索片刻,假装不在乎地笑笑说:“不管他了,先说爬山的事,就这么决定了哈,到时跟你们一起去爬山,记得喊我哦,别我还没睡醒你们就跑了。”
到了学校之后,那三个女生直接回了宿舍,陈苒陪江月楼在半湖边坐着。
半湖可以说是经贸的一个特色,是过往的莘莘学子记忆中淡不去的一抹重彩。湖不是很大,别致地镶嵌在图书馆与正大门中间。靠近大门的那一面是几层台阶,既可以供人们坐着休闲,又让这湖显得不那么突兀。中间往里面凸进一块,铺着木地板,立着木围栏,可供人赏湖留影作倚靠。想来也应如此,那一面倘若栽上一排树,虽然能给湖增添几分神秘,给人“似有波光藏树影”的感觉,但同时也阻断了视线,使大门口广场的空旷感没有了,大门的气势也减了不止一两分。
说半湖别致主要体现在不朝大门的东西两面。柳树木桥芦苇丛,水杉莲花玉拱桥。柳树在水边垂下已入深秋依然柔嫩的枝条,微微轻触着水面,特别是有微风吹动的时候,都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柳动则影动,还是水动影才动;木桥是向水中圈出来的一段木质的走道,若是恰巧晚霞时分,真的是浪漫得让人有点望而迷醉。所以说,木桥是大多数学生留影的必选之地。还有那芦苇丛,真让人怀疑是画在湖边的岩石上的,若不是,看上去处在那时间应该不算短了,却依然只是几小丛,丝毫没有想往别处蔓延的趋势,而且所处的位置也恰到好处。
还有那几棵水杉树,哦不,莲花必须跟水杉树一起说。虽然水杉树的名字叫水杉,可真的长在水里的,确实还是别有一番情调。由于是长在水里的,这也就让莲花钻了“空子”,兴高采烈地挤在树底下。又似乎是水杉树有意而为之的,不然为什么偏要在水面上留足了空间,一点枝叶也不长。只不过是这深秋,彼此都暗淡了光彩,有时会被路过的人所忽略,倘若是在盛夏时节,即使每天上下课要路过此处好多次,也会觉得百看不厌,总要慢下脚步扭头欣赏一番。
玉拱桥指的是湖西南角的一个石拱桥—双冷桥,跨在湖往外延伸的一条小河上。也就是这座双冷桥,让人感觉整个湖瞬间活了起来,而且颇有些“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只是这个“人家”有点大而已。
这一切说是精心设计的,却感觉又是那么的自然,在坐落在南岸的图书馆的映衬下,显得半湖格外的别致。
说起图书馆,那可是经贸的标志性建筑。图书馆大楼端坐在半湖的南岸,远望就像一个巨大的海螺,海螺口朝北,朝向半湖的方向,同时也朝向大门的方向。近看便觉得既精致又宏伟,古典,又不缺乏现代时尚范儿。楼顶还有一个大钟,仿佛是为了营造一种匆忙上课下课的时间氛围吧,却也不显得是刻意而为之。
要是在晚霞骄艳的傍晚,霞光映红了半边天,同时也映红了图书馆的侧面,交织着那湖光树影,宛若一幅迷人的画。又让人忍不住去固执地认为,没有谁能既有幸抓住了那样美的一瞬间,且又画得那么真实。霞光斜映面,侧目俏女郎。那景色简直美到让人昏沉,感觉仿佛马上这钟声一响,就会有位美丽的姑娘从巨大的海螺里走出来。
那如诗如画的景此刻又燃起了江月楼心中千丝万缕的情,真想时间再回到从前那天真烂漫的岁月。
而此时,在这灯火通明的夜里,坐在这静悄悄的半湖边上,扭头看看身边的陈苒,他又打消了让时光倒流的期盼,因为如果时光真的退了回去,他与萧文允的关系依旧会同今天一样,那是命中注定会错过的,而能否遇到她就未必了,因为遇到她对他来说是毫无疑问的幸运。
闲聊着彼此生活中的一些喜闻乐见,陈苒随手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一块一块地撕碎,无意识地扔到水里。只听“噗呲”一声,陈苒扔进水里的枯叶碎片被一条红色的大金鱼一口吞掉,闭口时还溅起一条细流,喷到岸上的大理石台阶上来,吓得陈苒一哆嗦。紧接着就是一串玉盘弹珠一般的笑声,跳动在这静悄悄的湖面上:“月楼哥,你看看,这鱼好傻啊,我扔块干树叶它都吃得津津有味呢。”
江月楼也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撕成小块扔到水里,笑笑说:“傻的还不止它一个呢。”果然,又引来几条金鱼争抢着把那几块破碎的干树叶吞掉。
陈苒又是一阵憨笑:“还真是耶,它们是真喜欢吃这东西,还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只是尝尝而已。”
“那谁知道呢,不过听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记住了的事情就要一直在心中提醒着自己,一旦超过了七秒不去重复的话,就会一辈子忘记。之前它可能知道干树叶不好吃,但刚刚吃你扔进水里的树叶的那条鱼可能因为什么原因给忘记了,于是过来尝尝,刚巧被别的鱼看见了,以为那东西现在又好吃了,形成七秒记忆连锁反应,对那东西好吃深信不疑,一个传一个,又在这个群体里形成了连锁反应,变成一种集体意识——那干树叶好吃。”江月楼分析着。
陈苒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真假的,反正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江月楼笑笑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真假的,只是推理而已,不过可以验证一下我推理得是否正确。”
“怎么验证?”陈苒不解地问。
“据我估计,那些大金鱼对这干巴巴的碎树叶是没什么好感的,刚才有几条被我们忽悠了,肯定回去会到处宣扬,说上面有俩骗子,扔干树叶给它们吃。所以再扔估计就很少有上当的了,顶多过来试探性地尝一尝,然后还会吐掉。”江月楼说着,又从地上捡起一片干树叶,递给陈苒说:“要不你试试?”
陈苒接过树叶,半信半疑地说:“听上去好有道理,假的我也要验证一下。”说完把树叶撕碎,为了方便观察,她就往水里扔了一块。
开始有几条鱼在周围游来游去,可就是不去吞树叶。江月楼沾沾自喜地说:“看看吧,我的推理……”话没说完,一条大金鱼就“噗呲”一口把树叶吞掉。他立马转变了语气,叹了口气说:“我的推理还是没站得住脚啊。”
陈苒没有去搭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刚才吞树叶的那条鱼。只见那条鱼原地画圆绕了两圈,一口把树叶又吐得老远,就像受了欺骗,一肚子的愤怒。而岸上的陈苒却欣喜若狂地拍着江月楼的腿说:“快看快看,它真的吐了,一脸的不悦,好像还在骂我呢。看来你推理得不错呢,真神了耶。”
“真的假的我也说不清,如果真的像我说的那样,那鱼还真是最天真的生物,受不得半点欺骗,要么就是一辈子活在谎言中,要么就要自己再去受一次伤,亲身体验一次。就像刚刚那条鱼,真是够固执的,估计是别的鱼告诉它那东西不好吃,它不信,非要自己再尝尝不可。”江月楼不禁把鱼当做人说起来。
不知道又产生了什么连锁反应,陈苒又联想到了回来时江月楼跟张艳梅说的那些话,好奇地问道:“刚刚你跟艳梅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江月楼思索片刻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也许是电视或者小说看多了吧,一般出现那样的剧情,少数情况是我跟她当面说的那种,多数的似乎还是对方想分手了,只是想先用时间冲淡另一方的感情,以至于明确地提出来时不会那么突然,伤害也不会那么深。我的话应该也提醒到她了,你也不要去多说,这种事是说不清楚的,哪怕关系再好。”
听了江月楼的话,陈苒感到有些伤感,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满含深意地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了,哪怕要分开,直接告诉我,千万别对我说谎,我怕我会像那鱼一样,一辈子拿谎言去提醒自己。”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的选择不是冲动,也无关荷尔蒙,是内心最真挚的倾注,没有不合适这一说。况且,理论上要甩也是你甩我,是轮不到我的。”
“为什么?”陈苒问。
“因为你长得漂亮啊,把我甩了,追你的男生还是一抓一大把;我好不容易找个这么好的女朋友,怎么舍得甩掉,甩掉了找不到这么好的不说,说不定连女朋友都找不着了呢,你说我敢不敢?”江月楼解释道。
陈苒抬起头来,瞪着江月楼佯装生气地说:“你是在说我眼光很差喽?”
“没有没有,我的帅是内在的,一般人发现不了,是在夸你眼光独到呢。”江月楼笑着说。
“哪有,在我眼中你就是男神,超级帅。”说着,又花痴一般地靠在了江月楼的肩上,望着静静的湖面,迟迟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