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微带遗憾道，“半个月前我联系她，却被告知她不久前因为车祸去世了。太可惜了……我后来看了她的照片，才发现似乎和她有一面之缘，那时候……算了，已经是过去的事。”想起女子最后仓皇逃走的背影，祁一诺叹了口气，“如果那时候我知道她就是叶嘉悦，可能后面的事情都会不一样吧。”
卫舒瑶怔怔听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会儿想哭，一会又想笑……
她熬了五年……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她再坚持一个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签到祁一诺的公司，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的完成自己的梦想？
她曾经离自己的梦想，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全完了。那个叶嘉悦……死了。
“我以前是不信命的……可现在我觉得……可能这就是命。对不起，我有点累，先睡了，晚安。”卫舒瑶努力压印着内心的波涛，苍白着脸勉强冲祁一诺笑了下，像是身后有什么妖魔鬼兽，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祁一诺沉默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没有错过她转身前眼眸里那浓重的几乎要滴出来的悲伤，那隐忍的样子让他心脏宛如被针扎了一下。
这不是她。或者说不是他认识中的卫舒瑶。
自她失忆后，整个人和以前判若两人。和他单独相处总是会害羞，有时候犯花痴偷偷盯着他看，却在被他发现后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为了逃避喝牛奶经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做起功课来又认真专注……不知不觉间原来只是出于愧疚补偿的心理才耐心的照顾，如今已经变成了自然而然对妹妹的关心……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但今天的她却让他如此陌生。好像……他从未走近她。
昏黄的灯光在他的眼睑处投下一幕剪影，曲起手指在桌面轻敲了几下——这是他陷入思考的下意识动作。
叶嘉悦，卫舒瑶……莫非他们认识？
***
逃回卧室，连灯也没有开，卫舒瑶像是游魂般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慢慢坐在地上，头双手抱膝，一双眼执着的盯着夜空中那轮惨淡的弯月。今晚居然一颗星都没有。只有弯弯的冷月，静静的挂在那里。
虽然明白世界上没有如果，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一遍一遍的想着没有的如果来自我折磨。
如果没有被经纪人下药，如果没有碰到那个所谓的‘李老板’，如果没有被祁一诺救下，如果没有心痛下提前赶回去，如果她没有发现方涵和楚安雅的出轨，如果她没有一时愤怒之下的威胁，如果他们没有起杀心……
那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她就那样呆呆坐着，从深夜坐到黎明，再从黎明坐到太阳初升……像是一座不会流泪的石像。
这一夜彻夜不能眠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市中心，方涵公寓。
这里大概有三个月没有住人了。里面所有的家居摆设都被蒙上了防尘布，地面上结了厚厚一层灰，窗台上养的几盆绿植因为缺水早已经干死，只剩下枯枝枯叶，给房子更添了一层冷寂萧瑟。
凌晨，有人转动钥匙推门进来，刚一进门就被灰尘呛的连连咳嗽，闭着眼睛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整个房子才带了几分人的气息。
正是方涵。
却不是那个杂志上、电视剧里、颁奖礼上那个英俊阳光的方涵。现在的他胡子拉碴，双眼红肿，原本整齐的黑色外套现在布满褶皱，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简直就是个大街上被人嫌弃的流浪汉。
他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坐在沙发上，呢喃着，“嘉悦……水……”话一出口，整个人就怔住，看着周围洁白的一切，悲切的瘫倒，“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那个女孩子，满眼爱慕的看着他，温柔的照顾他，体贴的关心他，担心的嗔怪他。
躲得过对酒当歌的街，躲不过四下无人的夜。
他盯着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很漂亮。叶嘉悦曾经说过最喜欢他的手。可就是这双手，这就是他用这双手，转动了方向盘，杀了她。
房间里已经没有一点叶嘉悦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所有相片都已经销毁，所有信息都删除，为了以防万一，他和楚安雅几乎将这个家换了一遍。而从那一天起，他也再没有回来过这个地方。
他不敢。不敢面对叶嘉悦，不敢面对自己，甚至连面对回忆都不敢。
可是今天……他打开手机，那个短视频已经被他下载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看的泪流满面，视线模糊，却舍不得关掉……
再给他一夜。过完今晚，他又会是那个光彩夺目的当红明星。
***
数不清已经多少天没有出门。
没有剧本，没有邀约，没有通告。自从拒绝了经纪人上次一个隐晦的潜规则暗示，楚安雅就被公司彻底当做弃子，任她自生自灭了。
“呵，十万就想包我？几个月前，出价一百万想包我的都得排到三环去。”楚安雅冷笑，即使不出门，她依然打扮的光鲜亮丽，仿佛还是数月前那个众人艳羡的Z大校花。无聊的刷着微博，热门的一个视频让她愤怒的把手机扔了出去，狠狠的砸到墙壁上，屏幕都碎了。
“叶嘉悦……又是她！死了也不让我安生！”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变得扭曲，她又恨又怕，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连眼睛都带了红血丝，看着更觉得可怖，
“等等……”脑海中飞速的划过些什么，楚安雅陷入思索中，一个小时后，她勾勒出一抹危险而冷漠的笑意。
“呵，得来全不费功夫。”
